顾思南从睡梦中惊醒时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房间的灯已经关上了,窗户没完全合上。
白泽四仰八叉躺在一侧的床上睡得正香,应该是打了一天比赛太累,刚才窗外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也没给他吵醒。
顾思南下床关好窗拉上窗帘躺回床上,睁着眼没有丝毫睡意。
从陆遇卿那儿回来后,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看着看着直接睡着了,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
摸到枕边手机看了眼,还不到十点。
他犹豫着给苏忆北发了信息:睡了么?
那边几乎秒回:还没。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数秒: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苏忆北出门时,顾思南已经等在走廊里了。
她看见后先把手里外套递还给他:“穿上吧,晚上还挺冷的。”
顾思南低头看了看苏忆北,确认她穿得不是很单薄之后,点头接过穿上。朝电梯方向扬扬下巴,语气如常:“下楼吧。”
小城市的夜晚特别安静,两个人沉默着走在街上,脚步声都显得异常清晰。
顾思南似乎真是单纯的想有个人陪他出来走走,随便挑了个方向走,一路上一句不吭。走到第一个路口时遇到红灯,下意识停下了。
身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他回过头,苏忆北嘴里含着支烟懒散的吸了口后缓缓吐出烟雾。
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随即又很快消散,与黑夜融为一体。
顾思南透过层层烟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多少次了,他静静在前边走,她默默在后边跟,似乎总是这样,只要他回头,她一准在身后,不远不近不清不楚。从训练到生活,从现实到游戏,自从认识她后两个人好像从来没分开过,这种感觉不突兀,反而让人心安,说起来更像是一种戒不掉的习惯。
苏忆北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想吸烟,掏出烟盒递给他:“喏,给你。”
顾思南猛然间回神,不觉有些尴尬,僵硬的接过烟盒拿出一支。
苏忆北把打火机递过去。
顾思南把烟在烟盒上敲了敲含进嘴里,没接:“不用,我这儿有。”
他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粉白相间的打火机。
苏忆北眼前一亮:“这个怎么在你这儿?我找了好久。”
顾思南看了眼手里的打火机:“你之前落我这儿的,你也不要我就顺手拿着用了。你还要么,要了还你。”
苏忆北摇摇头:“你留着用吧。”
那个粉白相间的打火机是非一次性的,当初她觉得好看精致买回来用了好几年。自从去年寒假她把顾思南当作发簪别再她发间的树枝保留后,便一直很想留些什么东西在顾思南那里,似乎这样可以感觉到他们生命中的某一部分是确切属于彼此的。
信号灯变成了绿色,顾思南吸了口烟没什么目的的过马路,苏忆北仍跟在后边。
她看着他,在这沉郁寂静的小城夜色里,他略显单薄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恍惚间和记忆里那个瘦弱倔强的少年相重合,白泽在房间里告诉她的那些话不由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关于顾思南小时候的她不知道的事。
白泽说:“我应该是八岁那年在师父道馆认识的顾小白。他小时候被送回老家跟着他奶奶,该上小学接回北洺的,他爸不怎么回来还是他奶奶照顾他。他那会儿没长开,不像现在这样这么招小姑娘喜欢,丑得很,又黄又瘦的,但是个儿高头特大眼特亮,跟个成精的豆芽菜样的。身体不好总生病,三天两头去医院,后来他爸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刚好又和师父是朋友,直接给顾小白扔道馆让师父看着了。”
“他刚去道馆时候比现在更不爱说话,跟有自闭症样的,别人给他说话他只会嗯哦啊的回答。大家觉得他是乡下回来的,爹不疼娘不爱都喜欢欺负他,他也是真的好欺负,让人欺负了不哭不闹告状都不会,大家也就不和他玩了,在道馆这样估计在学校也不会好到哪去……哎,你别看我,我摸着良心发誓我可从来没欺负过他,别人欺负他我看不下去还帮他来着,虽然没什么用,好歹我也帮了不是。”
“我刚开始确实不喜欢和他玩,觉得他闷不啦唧的没意思。关系变好是小学有一次全市联考摸底测试,我数学考砸锅了,训练完在道馆门口站着愁得不敢回家。他看见了,直接把我卷子抢走三两下撕得粉碎扔垃圾桶里了,他让我回家给我妈说,说是我们俩闹矛盾,他气不过给我卷子撕了。当时我懵着回家的,回去之后照着说还真没挨打,我回屋想想觉得他这人真挺有想法的。之后和他多说了两句,他还帮我讲题来着,发现他这人不赖就一起玩了呗。刚好我话多,和他互补一下。”
“后来大一点儿了,五、六年级的时候,道馆里一帮小屁孩儿长大也开始懂点事了,发现他人确实不错,我一直和他一起玩,也带着他和别人玩,他也变得爱说话了些,多少能和我们这些天天一起训练的玩到一起聊得来了,大家关系渐渐好起来。师父那时开始从我们这群他亲自带的学生里打实战选人参加比赛。顾小白不像我,不是那种有天分的,能打到现在全靠硬练和在挨打中攒的经验。师父最开始觉得他个儿高体重轻条件占优势,想选他去,练练发现打的还不如其他人,反正挺失望的,没说什么也没再管他什么,不过他好像感觉到了。”
“我记得特别清,别的小孩儿没被选上都又哭又闹的想让师父给他们次机会试试,偏偏顾小白一声不吭,我们都以为他对比赛这事儿根本不在乎,后来发现他天天卯足了劲下苦功,横竖练得比我们这群人多。直到初一那年暑假,他给我们这群人一个不差全打赢了,靠实力在师父那儿争取到了比赛机会,师父重新对他重视起来。那会儿我才知道,他这人什么事儿都是心里憋着嘴上不说。”
“对了,说起来我真挺服气的,你知道他第一次打比赛,最后那场赢的有多难么……”
她当然知道,从小时候疑似被父亲抛弃的惶恐不安,到上学时被周围人孤立的孤独无助,再到现在独自生活无法言说的寂寞,那场比赛赢的就像他一路走来这么难。
苏忆北忽然有点想哭,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他明明全一次次挺过来了,怎么现在连争取一下决赛资格都不愿意了呢。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消失,顾思南觉得奇怪,回头一看,苏忆北耷拉着眼角停在他三米开外的距离。
小姑娘看起来不高兴,他走过去揉了揉她头发:“你能不能别用那种快哭出来的眼神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苏忆北抬起头,眼珠子湿的像在水里浸过一样:“顾思南,你为什么同意让比赛?”
顾思南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那难道要让队长让么?”
苏忆北被他问的一愣。
顾思南笑了笑:“你看,我这么突然问你,你第一反应也是觉得的队长比我厉害发挥比我稳定,让他让才不正常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忆北急了,“你知不知道队长他……”
“我知道。”顾思南深吸了口烟,呼出的烟雾比之前浓重许多,“他违背老师的意思想让我自己选择,正因为这样,我决赛的时候要是输了他一定会很为难。我不像他,没有绝对能赢的把握。”
他掌心温暖的热度从头顶传来,苏忆北更想哭了:“你真的想都没想过争取一下么?你明明……”
手中烟雾缓缓升起,在他黝黑的眼里蒸腾起一片模糊的水汽:“不是没想过,我想了很久。可是我很害怕,要是真的输了,你们一定会很失望吧。”
被丢下,被孤立,被遗忘,别人眼中失望甚至厌恶的神情每次都在犹豫不决时呈现在眼前,逃不脱忘不掉。即使嘴上说无所谓,仍是没有谁能强大到丝毫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
苏忆北没吭声,看了他好一会儿,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没用,劝不了他更安慰不了他。眼一眨,哭了。
顾思南抬起手背帮她擦掉眼角挂着的泪珠:“别哭了,一次比赛而已,我都不难过你哭什么。”
苏忆北拍掉他的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我又不会对你失望,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会输。”
“这么想看我比赛?”不知道到底谁在哄谁,顾思南拿她没办法投降认输,“好好好,我以后不这样了行不行?”
苏忆北低头哼了声:“敷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思南没辙,哭笑不得听她念叨。
苏忆北念叨够了抬头,忽然发现眼前的顾思南有好几个。
她吓了一跳,头晕呼呼的膝盖一软往前倒了一下。
顾思南反应过来迅速扶稳她:“你怎么了?”
苏忆北揉揉眼,缓缓站直身体,“我难受,头晕,还冷,看你有好多个。是不是发烧了?”
出来时便觉得有点冷,以为夜里温度低正常,现在不仅冷的发抖,整个人还变得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整个人只想往下倒。
她这次竟然没逞强,顾思南只觉她真不太行了,一手扶着她,一手摸了摸她额头:“完蛋,真挺烫的,我们回去吧。”
他懊恼的不行,没想太多抓起她手腕大步往回走。
苏忆北让他连拉带扯拽着更不舒服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慢点走,我难受。”
顾思南猛地停下,自责的不行。
停了几秒,他转身在苏忆北面前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
苏忆北一愣,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嘿嘿一笑:“我要是说不,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扛回去了。”
“是啊,你是不是想再试一次头朝下什么感觉?”顾思南回头看了她眼,“还笑?我看你还是不难受,又要接着倔?”
苏忆北没什么动静,看着他怔愣了片刻。少年曾经单薄消瘦的肩,不知何时变得宽阔结实了不少。
顾思南等得腿都酸了,吓唬她:“我数三声,你再不上来我就扛你回去了,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三、二、……”
他会怯懦,她会脆弱,他们卸下自己的伪装,在这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小城夜晚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当数到一的时候,苏忆北乖顺的趴在后背,两只细白的手臂圈在他肩膀:“好了。”
顾思南扬扬嘴角站起来:“难受的话先闭上眼睡会儿,等到了我喊你起来。”
苏忆北头靠在他肩膀,温暖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周围让她觉得安逸,猫似的在顾思南颈间蹭了蹭垂下眼帘。
她纤细的发丝与轻微的呼吸在顾思南颈间交替,伴随着女孩子身上特有的类似牛奶的香甜气味,弄得顾思南心里痒痒的。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内心柔软不堪,身体却充满力量。
在这个微风拥抱着的初秋夜晚,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顾思南背着她往前走,每一步都沉稳坚定。走着走着,他甚至在想若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那该多好,没有终点,路也不会有尽头。
身后的人应该是快睡着了,在清醒与沉睡之间挣扎着迷迷糊糊嘟囔些什么。
那件在心里疑惑很久,起初不甚在意后来越想越迷的事,顾思南最终决定提出来。在她最不设防,在他最想知道的此刻。
“苏小饼,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现在还喜欢么?”
身后迟迟没有回答,过了很久,久到顾思南都懒得听时,身后忽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顾思南。”
“怎么了?”顾思南听她喊自己,下意识回过头来。
刹那间,他干燥微凉的唇,划过她因发烧变得温热的柔软脸颊。
顾思南惊得愣在原地。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以前和秦静在一起时大部分是在公共场所,秦静稍微有亲密举动他都抹不开面子提前躲开,久而久之秦静变得不再积极主动,他也落得清静。
这意外短短一瞬间,但那细腻光滑的触感一直萦绕在心头臊得他脸颊发烫。
顾思南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惊动身后的人和他没完。
他轻轻喊了几声,确定苏忆北睡熟没什么反应之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身后的人睡得很安稳,在他颈间蹭了又蹭。
明明已经秋天了,风凉夜静,顾思南却开始烦躁不堪。心里有点埋怨还有点不甘,想把苏忆北弄醒又害怕她真的醒。
年少的矛盾心事,如同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实,看似鲜艳饱满,贪恋那一丝清甜的同时要忍受酸涩。
他偏过头,目光停留在苏忆北脸颊上,刚才他嘴唇划过的地方。
隔了几秒,他咽咽嗓子,鬼使神差、小心翼翼亲了上去:“晚安。”
苏忆北体质不错,病来得快去得快,第二天清早睡起来一切如常……除了赵雨梦看她的眼神不太正常。
她这人有个毛病,病得严重时跟喝酒喝断片样的,完全记不起来中途发生过什么。起来时身上穿得是昨天晚上出去时的衣服,记忆停留在顾思南昨天背她她睡着了,至于之后怎么进得屋,怎么躺到床上完全没印象,更别提赵雨梦为什么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看了。
今天还有比赛,是和顾思南的混双品势,场次靠前要比赵雨梦提前去场馆检录。时间不早,苏忆北怕来不及没多问什么,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出了门。
顾思南他们今天起得特别早,两个人吃完早饭顺便出去活动了一下,直接和苏忆北约在检录处见面。
白泽今天是竞技第一场,苏忆北到时,顾思南正陪他压腿。
看见她后,顾思南冲她招招手。
苏忆北听话过去。
顾思南抬手覆在她额头上:“不烧了,看样子是好了。还难不难受?”
苏忆北摇头:“没事的,我生病好得快,一晚上就能好。”
“那就行。”顾思南腿还在栏杆上翘着,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塑料袋:“喏,给你带了早饭。”
她走过去拿起袋子:“对了,昨天晚上……”
顾思南别过脸揉了揉脖子,“我把你送到门口,赵雨梦接你进去,之后的事我不知道。”
回答的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苏忆北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具体的破绽。
她哦了声,没再说话。
手里袋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她喜欢吃的南瓜饼。
苏忆北有些诧异:“你在哪儿买到的?”
旅馆附近除了一家面包店,应该没有其他卖早饭的地方才对。
顾思南漫不经心的:“这学校体育馆后边的食堂。”
“咦?”苏忆北捏起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口。
估计是刚炸好的还挺烫,她边呼着热气边问:“他们学校可以收现金的么?”
白泽在一边插话:“当然不行!”
南瓜饼又甜又酥,她又咬了一口:“那你们怎么买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白泽咧着嘴,笑得头都快贴膝盖上了:“顾小白出卖色相,从他们学校女生那儿换了张饭卡。”
“你可闭嘴吧!”顾小白脸一下子黑了,目光转向苏忆北,“你别听他胡说,出卖色相的明明是他,你回去可要给李雅涵说好好管管他,一天看不住他就开始不老实想勾搭小姑娘。再说了,我最后把钱和饭卡都还回去了。”
白泽笑骂:“我去你大爷的!顾小白你现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人家妹子明明是要的你的手机号。”
顾思南挑眉:“但我给的可是你的号。”
白泽一下跳起来:“我靠?!真的假的?你要死啊!”
苏忆北看眼前两个男生闹得鸡飞狗跳,打了个哈欠,接着往嘴里塞南瓜饼。
今天比赛还算顺利,没再出什么意外。两人几轮打下来得了第三,队里剩下几个打竞技的全部进了前三,分数加起来队里有惊无险进了省赛。
闭幕式开始前,各个学校在场馆门口整合人员依次进场。苏忆北学校人没到齐,正和顾思南在等着其他人,一抬头发现沈煜他们学校的人正迎面走来。
他是队长,走在队伍最前边,目视前方脊背立得笔直。
顾思南正在玩手机,没察觉周围情况,苏忆北不自觉绷直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
沈煜视而不见从她身边经过,一瞬间,内心的酸楚与不安齐齐涌了上来。
苏忆北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应对现在的场景,不由低下了头。
他本该是这样,像她最开始认识他时一样,决绝果断、从不该为了谁藕断丝连犹豫不决。
从此星月不相逢,与他们而言也许这是最艰难却最正确的选择。
一行人出发回北洺时天已经黑了,进了省赛大家心里轻松不少,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活跃,几个玩得来的挤在一起有说有笑,有的独自一人靠在窗户上安然睡着。
校车已经行驶出市区上了高速,除了窗外一晃而过的路灯与黑色的柏油路面,再远一点什么都看不到。
苏忆北这会儿正靠着窗耳朵塞着耳机无所事事看着外边发呆。上车时被赵雨梦神秘兮兮拉到没人愿意坐的最后一排,本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谁知这人直接一歪枕在她腿上睡了。
赵雨梦枕在她腿上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咂巴两下嘴,苏忆北忽然有种一巴掌把她拍醒的冲动。转念一想,昨天她没睡好是为了照顾自己,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算了,还是让她睡吧,不过是枕个大腿,横竖掉不了块肉。
又过了一会儿,有道细微的声音喊她:“苏忆北?”
一边的耳机被人拽掉,苏忆北瞥了眼仍枕在她腿上已经醒来的人:“怎么了?”
赵雨梦慢悠悠坐起来,声音轻飘飘的生怕别人听见一样:“你和顾思南到底什么关系啊?”
“嗯?”
赵雨梦探着脖子往车前方看,苏忆北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顾思南正和白泽几个男生挤在一起聚精会神打游戏。
“这事儿他不让我告诉你。”赵雨梦犹豫了下,“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去问他。”
听她吞吞吐吐的,苏忆北坐不住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赵雨梦看向她,一双眼在车厢里亮得有些诡异:“昨天晚上你生病了,顾思南给你送回来的……”
“我知道,你照顾了我一晚上,谢谢你了。”
“你别谢我,我就帮你们开了个门。”赵雨梦摆摆手打断了她,说着又往车前方看了眼,“顾思南昨天给你送回来之后,他自己照顾了你一晚上,给你喂药给你盖被子的,还交代我半夜要是醒了看看你被子盖没盖好。”
隔了几秒,她说:“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苏忆北心慌意乱,“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