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阮元元说丽妃的册封礼就在大后天,这么着急册封的还是头一回见。别人都说乔烟得了皇帝青眼,看乔烟喜形于色的样子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都被捏在皇后手里,还把对方当成恩人,洛宁只觉得可悲。
洛宁回府后纪九还没回来,直到大半夜他才从外面回来,这一次他从长廊经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外,洛宁也没多想,权当纪九累了。
过年她给嘉元阁的人都放了探亲假,就剩纪九和她也不忙,经常是在外面一玩一整天。今天跟颜焱在酒楼厮混,明天找邱钰婉喝茶逛街,还经常买些小玩意儿去找宁欣,她身体还是不好,洛宁去求了王妃许宁欣的家人来探望照顾,眨眼就到了初九,她坐在书桌前拿着炭笔作画,纪九在一旁整理书画,“反正这些天都没事,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我听说南离国的使者还在南平。”
“我不找她。”纪九淡淡地说道。
“可她这两天老托人给我书信,说想见你,人家还以为我看着你不松手呢,真的。”洛宁把那一小叠信递到纪九面前,他视若无睹的继续做自己的事,“你去一趟能怎样,我怕再过两天那姑娘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纪九的手一僵,抱着的几幅画有一副差点掉下来,“行,我去见她。”
“这么不情愿?那我去见她一面跟她说清楚让她别纠缠你好了。”洛宁说着就要准备写信动身,纪九无奈挡了下来,“我跟她的事我解决吧。”
“这就对了,好好说清楚不比一味逃避强多了。”
纪九看着她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洛宁追问他之前火速溜出去把门关上了,他实在不愿见南阳,等他赶到茶馆时南阳早在那点好了一壶寒山茶,她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你坐这儿吧,一会底下就开唱了。”
“找我什么事,说吧。”
“我帮了你那么多,你却整天围着那世子妃转,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什么,我不过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纪九漠然的态度点燃了南阳的怒火,手下也失了分寸,茶杯里的茶水溢出了许多,还好每个隔间都有有隔音法器。“你六岁之前,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你爹娘还说要和我们南家结亲……”
“我爹早死了,我娘不知去向,纪家现在提起来还是人人喊打。南阳,我对骆伽懿无意,对你也是,我现在只想洗刷当年纪家的冤屈。”
“呵呵。”南阳突然笑了起来,甚是讽刺,“纪九,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一时的温存和一世的无忧,你不会不知道哪个更重要吧?”
“你真的误会了。”纪九自己都没发觉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眼前的茶已经凉透了,他一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南阳不想再谈下去,在底下付了钱就走了,台下的戏正唱到好时候,掌声雷动,小二拿着盒子在底下收赏钱,纪九留了几两碎银后离开了茶馆。
自从跟南阳见面后洛宁就发觉纪九状态不对,他嘴严得很,什么也问不出来,洛宁干脆也不问了,闲着的时候她就作画,“世子妃,世子又把掌家权给了乔侧妃,您也不知道着急,眼里就看见钱了。”
“钱拿到手里多实在啊,管家那么费心费力的她想争我就让给她,我看她能蹦跶到什么时候。”阮元元一听以为洛宁想好了对策,谁知过了半个多月洛宁还是毫无作为,吃喝玩乐倒是一天都没落下,顺带把阮元元也腐蚀了个透。
她肆意潇洒了一个多月,天气逐渐不再那么寒冷,太阳好的时候她披着薄披风在外面晒太阳,她想到宁欣成天在屋里闷着养病,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去了世安苑她才知道今天一早她带着侍女去了城外的庄子游玩,想必身体好了大半,心也放了下来。
后来洛宁回想起那一天,除了遍体生寒五感迟钝外再没别的感知,阳光洒在身上一丝温度也没有,整个人都被放空了一样。
宁欣的死讯是戌时传来的,蓝月哭的撕心裂肺,据说她去的很安详,躺在外面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像睡着了一样。
“世子妃,我们小姐留了信给您。”蓝月把洛宁单独叫出来,洛宁找了个僻静地方拆开信封,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上面的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其实我也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不想在府里的一处院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城外的梅岭风景正好,我想起以前我也曾和人春游打猎,但自从及笄后爹娘突然就不许我随意外出。我知道他们在烦忧什么,和我同龄的女子大多都出阁了,我不反感嫁人,可我不喜欢被人约束自由,我这想法在别人眼里挺可笑,但我觉得你是能理解我的。
伽懿,我的人生短短十九载,我从没由过我自己做主。遇到你是我的福气,只是我命薄没机会再重过一回了,你替我好好活吧。
保重。
字体写到最后有些晕染了,洛宁站定许久,胸腔里好像被塞满了棉花一样呼吸不过来,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比痛哭一场还要难受,她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慢吞吞的往嘉元阁走。
宁欣病逝后祁家厚葬,洛宁暗地里调查了一番,什么也没查出来。整整一个月里她几乎没露过几次笑,一天里有半天的时间在发呆,入夜她听到门口阮元元和纪九在说什么,没一会纪九端着药进来了,“喝药睡觉。”
“不喝我就睡不着了?”洛宁顶着一对黑眼圈没声好气的回了一句,“你给我送药也没用,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