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黑了。
荣国府里点起了灯笼,那灯笼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把府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清虚观的数十名道士仍然围坐在荣禧堂正房前面的大院中,守着香炉和案桌。
香炉里燃着三根大香,清烟袅袅直。
除了道士,贾府下数百人大部分都集中在了荣禧堂,这是张老道说的,要增加阳气,以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贾宝玉和王夫人的屋子相邻着,都贴满了数百张黄符。
此时,一墙之隔的王夫人屋里,王夫人正躺在床,贾母、贾政、贾赦、邢夫人、薛姨妈、赵姨娘、王熙凤并一众丫环都或坐或站。
众人个个面色凝重,一屋子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者就是道骨仙风的张道长。
众人都站了起来,贾政前两步,“老神仙,可布置妥当?”
“老爷放心,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王夫人昨晚被吓个半死,这会儿嚎啕道:“如果能让哥儿度过这一劫,我情愿跟那金钏去了!”
“无量天尊!”张老道唱个诺,“太太请放心,老道拼这性命也会保下太太和哥儿。”
贾母点点头,“老神仙,一切仰仗你了!”
“老太太宽心,老道已经勘破其中奥妙,一切的根源都在甄哥儿身。甄哥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节骨眼来到荣国府,就是为了应劫而来!想当初那一僧一道为甄哥儿逆天改命,也不会轻易害了其它人的性命。所以,甄家获罪,甄哥来投靠,已经在那两位高人的算计之中。老道只不过是个牵线的人而已,一切都在定数之中!”
张老道这番牵强附会,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凤姐还是忍不住问道:“老神仙,这甄哥儿肉身凡胎,他如何应这个劫?”
张老道微微一笑,“不说他如何应劫,你们单单看他如何淡定从容,便可知老道的话不假!你们细细回忆,从白日里,我当着众人的面和他说话,又道破了其中的玄机。甄哥儿的脸可以一丝胆怯?”
众人作恍然大悟状。
贾政说道:“还是老神仙观察入微,我们心里着急,竟忘了甄哥儿的反应!老神仙说的是了,甄哥儿至始至终都是镇定自若,小小年纪,如此从容,可见,他心里是有数的。”
张老道抚须一笑,“是了,就是这样。退一步讲,今日就是没有老道在,太太和哥儿也是没有问题的。”
贾母说道:“老神仙谦虚了,只有老神仙在这里,我们才安稳。如果今晚能平安度过,我自然不会忘了老神仙的情意。”
张老道呵呵一笑,“老太太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当日老太太带着哥儿来清虚观,我看见哥儿的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怎么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贾母听了,叹道:“正是呢,我养了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像他爷爷。”
王夫人听了,哭道:“去把哥儿接过来,咱们娘俩一起面对。”
贾政说道:“这屋子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贾赦问道:“确定那金钏今晚会现身?莫不教大家白守一夜。”
王夫人心有余悸的说道:“那金钏昨晚留话,她要慢慢的折磨死我,最后把哥儿带走!”
这屋子里的人都替太太哥儿担心,唯有一个人暗自高兴。
这个人就是贾政的妾,赵姨娘。
赵姨娘为贾政生了女儿探春,儿子贾环。
但贾环并不受贾政的待见,所以,赵姨娘一直心里有气,她自然希望王夫人和宝玉都死了,那自己和儿子就有出头之日了。
此时,她假惺惺说道:“俗话说,鬼迷心窍,那金钏做了鬼,忘了生前太太对她的好,恩将仇报,必遭天谴!”
她其实是正话反说,就是讥讽王夫人待人刻薄,所以逼死了金钏。
贾政眉头一皱,喝斥道:“少说两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姨娘撇了撇嘴。
就在这时候,隔壁传来了诵经的声音。
贾政奇道:“我们并没有请和尚,哪来的念经声?”
门外一个人答道:“回老爷,是园子里栊翠庵的妙玉师傅,她听说了闹鬼之事,特地过来为宝二爷念经消灾。”
贾政点了点头,“她有心了,听着木鱼之声,倒让人心平气和了。老神仙,你不介意吧?”
“无量天尊!虽然佛教不是一家,但都禀承悲天悯人之心,并无冲突!”
要是其它和尚来了,张老道自然不爽,但他知道那妙玉是荣国府的家尼,和自己并无利益冲突。
王夫人本是侫佛之人,当初就是她被妙玉的佛学修为所折服,请她来到府。
这当头,听了木鱼之声,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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