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起伏,江水悠悠。
待到陈彦赶至造船作坊时,虬髯客和杜衡的船队已经收拾停当,浩浩荡荡,很是有些气象。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陈彦自然是提拱了最先进的大船和兵器。
水坳边。
虬髯客仍是做剑客打扮,标志性的须髯随风而动,宛如一个方外高人。
手里拿着的却是秦皇定秦剑中的一口,观台定秦剑。
陈彦把此剑赠于虬髯客,也是名剑配英雄,最是合适不过,得其所哉了。
既然是尚方宝剑,那么执此剑,当然如朕亲临。
“陛下厚爱,臣必铭记于心!”
“虽万事,必为南国开万世之基。”
抱拳行礼,张仲坚转身便了船。
行大事,不拘小节,更不必过多言语。
杜衡亦是。
船队出了港,有接天之势。
陈彦这边目送着船队出海,建康城里已然是热闹一片。
自从陈彦定下科举取士的国策,已有门下诏告天下,但凡有文才武略者,不管是北国还是南国,皆可凭才学取得功名为官。
在此之前,国朝取士,行是的察举制。
也既是各大士族官员和地方州郡长官拥有推选贤能的权力。
亦即是“选举”的由来。
先推选,再考试,或贤或能。
可此项制度,遇到明君还好些,但凡是昏君,那便不能看了。
到了后期,所有取士的名额更是被各级官员和士家大族们把持,往往朋党便因此产生,而且,寒门极难得到名额。
既使能够得到名额,也多是依附在豪门贵族之下,成为了附庸。
陈彦首开先河,使得天下诸州郡有心建功立业的有志之士,争向而来,虽然也有阻力,不过都被无情的荡开。
建康城一片鼎沸。
言谈间无不是圣君出世,天地昭昭。
这几日,竟连那秦淮河边的风月场里,生意都好些。
商女歌喉清远,无不是你侬我侬。
小调儿调皮有意,无非是江边私会,田间逗趣儿。
什么公子遇名妓,一见误终身,此等样的事情,演了一出又一出。
更是有士家大族的小姐,觑见了某个有才学的寒门小哥儿,芳心一时间遥寄,暗渡。
夜奔翻墙之事,屡见不鲜。
好似那崔莺莺与张生。
在这个纷乱又浪漫的时代,也不知道有多少恨嫁的闺阁女神,与那黑沉的夜晚之中,手执着一盏小巧的风灯,由娇俏的小丫鬟拖举着。
磕磕绊绊的翻过了女儿墙,又不知道被院儿边大树伸出的枯枝,割破了几多的飞扬裙角。
是否又垂下几滴欢喜的女儿泪?
当此时,
江边有主仆三人,是小姐和婢女两人和一个挑着担子的小厮,刚巧穿江而过,才至码头。
那小姐十三四岁,柔柔弱弱的,虽然年岁不大,倒是身段儿颀长,面罩有薄纱,被江风一吹,薄薄的唇儿抿着。
似有无边的忧愁荡在她的脸,又似是才将新生,含着欢喜。
那婢女和她差不多年龄,肩膀却负着琵琶,由绢布裹着,不时的传出空空之声。
“小姐,这里便是建康了,也不知道那个负心人,是不是死了,这么些日子里,一点音信都没有。”
那婢女先是微怒,却又突然间脸含笑,好似终于得脱,尽是释然。
小姐则幽幽开声,如清泉蹦跳,道:“就你胡说。”
不一会,一行马车停在她们前面,跳下来的,却像是个猥琐的龟奴,自然是伸手邀请几人车。
那小姐又回看了一眼江面,好似能看穿似的,叹息一声,便乘着马车远去。
也是在此时,陈彦送走了虬髯客。
可是并未完,第二个自水坳里出发的,却是倭国使团,小野妹子。
只是嘛,他原来应该在江都登岸,由陆路去到长安。
可是在陈彦的有意之下,也只好治江而,再由长江水路进入支流,先到襄阳。
一路之,皆是陈彦的眼线,又有陈兵护送,也不虞小野妹子翻了天。
国朝之事,皆有条不紊,陈彦老怀大畅。
又有冠明送来谍报,说是杨素大军已经浩荡而下,楼船战般逶迤百里,不可谓不气定神闲,声势震天。
秦王杨俊也兵出襄阳,有一鼓而下的决心。
近来,江都和六合方向,也都蠢蠢欲动,不时的袭扰。
看来,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了。
此一战,有关国运,胜则,反劣势为优势,败则,有亡国有忧。
“冯盎!”
陈彦昂立在岸边,只穿了便服青衫,长发由风,身长玉立,脚蹬踏云履,衣襟缠玉带,眼若明净琉璃。
腰间悬着阿房定秦剑,任谁见了,也要说一声,公子世无双。
见着眼前背着大弓,孔武黝黑的一条大汉,暖笑道:“这些时日里倒是委屈了你,一直躲在这处山坳。”
“走吧,陪朕看一看公输先生造的新船。”
冯盎,远在陈彦登基之后不久,便携了一支夷兵来到建康,人数不多,也只有五百之数。
只不过一直被陈彦藏在这处山坳,熟悉陈军建制和战法,好似磨刀。
“臣,遵旨!”冯盎拱手,脸是灿然的笑意,“能得陛下看重,是臣下的福分,这些日子里倒是学了不少的新法。“
“哦,“陈彦笑道:”我可是听说,你一支长弓,有百发百中之能,远在十丈之外,也能射中五铢钱的孔洞,不知道是也不是啊。“
“呵呵,雕虫小技耳,倒是让陛下见笑了。“
造船作坊就建在水边,内里是个被掏空了的山洞。
老公输站在门外,一张臭脸,难得的笑成了菊花状,看来是大功告成,心里应该美滋滋。
陈彦才不惯着他。
“老公输,新船何时下水啊?“
“回禀陛下,三日后可下水。“
陈彦想了想,说道:“老公输,朕先前要看新船,你偏偏拦着,今日啊,朕心欢喜,还就不看了,且等到三日之后吧。“
转身便走了。
留下老公输在风中零乱。
没办法,家有娇妻,自然要回宫里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