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提到,陈隆之在彻底消灭了异己力量后,又重新调整了能让太玄令彻底掌控军政大权的官府体系,就忙着推行他的治川新政,好早日开启大肆敛财的计划。这一推行,全川各地,全川各行各业,太玄势力喜笑颜开,平头百姓苦不堪言,血腥屠杀不时演,全川一派黑云压顶,还夹杂着血雨腥风!
不过,在太玄势力血腥屠杀、巧取豪夺的过程中,也有例外。
在沱江之滨的富顺县地面,有个双桥镇。别看双桥镇只是一个集镇,可正当水陆要冲,虽然算不得通衢要津,却也远比深居偏僻之地的集镇热闹繁华,所以,无论逢场冷场,街做生意买卖和街闲耍的人都比较多,再加过往商队、商船较多,镇的酒肆茶楼,客栈商号,远比其他不当道的集镇要多,区区一个集镇,还有赌馆青楼,可见这个水陆码头集镇的富庶繁华。
这双桥镇的若干家客栈酒楼当中,多年以来就有一家叫“聚贤庄”的酒楼。
这家“聚贤庄”,不仅名号好听,特别是掌柜赵一手,在这个行业中,可算经营奇才,他既有一手厨艺绝技,又十分善于做生意,再加他向来既和官府保持一定关系,也与红黑二道称兄道弟,即便是只在他店里消费一两个铜板的穷顾客,他这店里的下下也都笑脸相迎,所以他在地方的人缘极佳。
谁都知道,这做生意,人缘好了,生意自然就好,因而大半个双桥镇,就数他的酒楼生意兴隆,多年以来没少赚钱,但因他为人厚道,会处世,更不贬低诋毁同行,反而还在别人面前为同行美言,就连那些生意不如他的同行,也没人忌妒他,所以,人们一说双桥镇的聚贤庄赵一手,就连很多富顺县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人很会做生意,厨艺菜品堪称一绝。
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大宋朝,赵一手能做到官商红黑都吃得开,必要的打点花销,那肯定是少不了的,但只要能按生意之道精心打理生意,虽有额外花销,但赵一手赚的钱,还是远比同行多,这就叫“同一膏药,各有熬炼”。
但是,赵一手能赚钱,那是在大宋朝的朝纲之下,官员虽多贪墨,黑道虽然横行,但总还是在朝廷王法的约束之内,赵一手这类人,虽然经营不容易,但到底还有腾挪的空间,可是,自陈隆之任制置使以来,要求所有府县并入太玄令,各地的山大王和土匪豪强组织,摇身一变成了太玄令的分舵和香堂,原县衙里面,就连县丞都必须让出位置来,交给太玄令的分舵舵主去坐,这两年来,赵一手不但需要贡打点的菩萨多了,还时不时被吃霸王餐!因而,自陈隆之任制置使以来,赵一手的生意,虽然还没有惨到倒贴赔本那一步,但赚头却少得可怜了!
不过,尽管经营环境明显大不如前了,但赵一手还是一贯坚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因而他的聚贤庄,从表面看,生意并没有比以前冷落多少,但镇其他同行,生意就惨淡得不像样儿了。
不过,赵一手和他的妻子两人,甚至包括大厨、帐房、伙计,心里却很焦急,经常在打烊后,一家子和店员愁眉苦脸地商量对策,但在一些江湖恶人摇身一变成了太玄门徒,官府衙门也投效了太玄令,地痞流氓咸鱼大翻身的这两年里,人们就没以前那样有钱进他这号高档次的酒楼了,吃霸王餐的恶徒流氓,也越来越频繁光顾他的店了!所以,不管他们有多忧愁,不管他们怎样苦心经营,生意还是从薄利走向无利了!
可赵一手没有料到,生意从薄利走向无利,还不算最倒霉,真正的苦日子还没到呢!
赵一手的真正苦日子,始于陈隆之消灭完了全川的异己,开始推行他的治川新政!
当富顺县也开始颁布新政令后,县衙、分舵、香堂的一干人,本来就不少了,又还临时抽调了一大批地痞流氓充当棍打手,开始分数路在全县推行“公田法”。
当沿江南下推行“公田法”的这一路“执法队”开进双桥镇后,赵一手的聚贤庄竟然被征用作了“执法队”一日三餐的食堂,客房也被征用作了“执法队”的一部分有点儿官衔的人晚间的住宿,其余人就在聚贤庄附近的客栈住宿,至于伙食费和住宿费嘛,一律先“记账”!
这些人是什么人?不用再说了,他们是一到店里,就要大鱼大肉,要好酒,这可苦坏了赵一手!
“执法队”在聚贤庄吃住了几天,赵一手的妻子承受不住了,就在暗中向赵一手抱怨道:“掌柜的,你看这个样子,咋个得了啊?这些遭天杀的,这么多人吃霸王餐,一顿两顿,我们也就认了,可是,他们这一住下来,天天白吃白住,我们凭啥要白供养他们啊?我看他们没把全镇范围内的田地房屋抢完再分给官爷恶霸,他们就不会走,我们哪儿那么多钱来交给他们去白吃啊!”
赵一手何尝不知道这些呢?也哀声叹气地说:“是啊,夫人所言极是,就算是两三年以前,这么多畜生来白吃我们一天,也能吃掉了我们三个月的赚头,可这两年本来就生意没法做了,他们还这么扎在我们店吃住,我们能支撑几天啊!”
赵一手的妻子接着叹道:“可是,听他们吃酒时说话的那个劲儿,怕是还要在双桥镇扎个十天半月的呢!这可咋个得了哦!”
自古道,过去的黄历不能翻,赵一手的太玄令控制全川以前的那些人缘,现在通通不管用了,昔日的黑道朋友,如今都已投效了太玄令,不可能再为自己出头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人胆敢出面帮忙,但八人大方桌,每顿十几桌人,如此天天白吃白住,稍不如意还要受气,自己能撑几天?
没办法,为了能拖得到这些恶徒离开,赵一手只好安排在酒席宴减少点儿菜品,但又要满足那些恶徒下酒,就只能减些荤菜,多加素菜衬堆头。
就在减少了荤菜这天中午,恶徒们没吃几下,就发现了这一顿的菜品缩了水,太玄令双桥香堂的堂主冯虎,曾经还是赵一手多年的黑道朋友,而且还为赵一手出个头的呢,但此一时彼一时,他把筷子往桌一掼,高声叫道:“赵掌柜的,过来过来!”
赵一手连忙跑过去,弯要赔笑道:“冯堂主,有何吩咐?”
冯虎伸手把满桌的菜品指了一圈,说:“赵掌柜的你自己看看,香肠、腊肉、腌鸡、薰鸭,只有往顿一半,连冷盘下边的花生米,都换成萝卜干了!你看,那几个菜里,连肉都看不到一片,尽是素菜!哦,还有,今中午的糖醋鱼和东坡肘子呢?在哪儿?”
刚说到这里,富顺分舵的副舵主兼县衙捕头也“腾”地站起来,指着赵一手怒吼道:“赵一手,你娃娃好大的狗胆!竟敢克扣我们执法队的伙食!老子问你,你娃娃这个店还想不想开了?你娃娃想被灭门砸店是不是?”
冯虎到底曾经拿过不少赵一手的好处,当然更想在司面前挣点儿表现,暗里也有帮赵一手解围的意思,也怒喝道:“赵一手,你还没听清楚吗?赶快去加菜啊——!”
赵一手都被吼懵了,冯虎催他加菜了,他才明白过来,忙赔着笑说:“各位官爷,你们误会了,不是小人扣了菜,实乃今天采购的菜品不好买,一时没能运回来,小人怕误了官爷的用餐时间,这才将就的,此刻采购的菜已运回,官爷们先将就已有的菜吃着酒,小的这就去安排加菜!”
那个富顺分舵的副舵主兼县衙捕头说:“这还差不多,谅你娃娃也不敢故意克扣伙食!快快去加菜,往后要是再有今中午这种事情,当心杀了你全店所有活人!”
这一顿,推口说是因菜品采购不及时,算是瞒过去了,但赵一手被这么一惊下,心里却怕得要命,晚和妻子暗中商量对策,两口子想来想去,只好去找惜日关系不错的县令,看看能否解围,于是备礼物,赵一手把店里事安排好,自己顾了辆马车,去县城找县令要伙食费。
谁知,原来与赵一手关系不错的县令前不久已经莫名暴毙,当下的县令是他不认识的人,县令收下了赵一手的礼物,却语带挖苦地说:“赵掌柜,如今全川军民人等,都在为陈大人效力,近期推行《公田法》,安排执法队在你的酒楼用餐,是你的荣耀,你往后的声誉那该有多耀眼啊?如果不是看你还能效忠太玄令,你就算跪地相求,也还轮不到你来得这份荣耀呢!”
“那,那,大人,伙食费呢?大人您有所不知,执法队一百多号人,在本店吃住已经快十天了,本店已然没银两采购食材了,大人叫小的如何来照顾执法队的酒饭呢?小人恳请大人下拨之前的伙食费,才好为执法队办餐啊!”赵一手鼓足了勇气问。
县令听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提高声音,不容置否地道:“什么?好你个赵一手,给了你这么大个面子,还要伙食费?你可别得寸进尺,先记账!伙食不得有丝毫偏差,否则灭九族!”
赵一手听得心惊胆颤,但还是抖抖索索地低声说:“大人,已经记了三百多两的账了呀,小店小本经营,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呀!”
“去去去,不管你用啥法子,总之是务必要给执法队的兄弟办好伙食,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本县治你个对抗太玄令的罪,灭你九族!”县令吼道,接着高喊,“送客——!”
赵一手都快被吓晕了,不敢再说半个字了,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待到夜深人静,悄悄和妻子背盘点了一下家底,和妻子商量道:“夫人啊,咱可不是大户,照这么白吃下去,最后的这一百多两,过不了多久也就被吃完了,我们还是趁着还有这么点儿银两,到了安全地方,总算还能重谋个生计,干脆,不要这个店面了,今晚半夜连夜逃命吧?”
赵一手的妻子想了想,觉得趁还有点儿起本的银子,先保住性命,才是头等大事,也说道:“听你这一说,那新来的县令,也和恶徒们是一伙的,这四川地面,老好百姓真是到了天无门,入地无缝的绝境啦,现在说啥都没用了,唯有保命要紧!”
于是,赵一手和妻子商量好,临走前的这一顿晚饭,自然是不敢怠慢,待霸吃霸喝的“执法队”酒足饭饱,洗浴入睡后,赵一手悄悄把厨子伙计下人叫到一起,说明了情况,给厨子伙计下人支付了未来三个月的工钱,叫厨子伙计下人都趁夜暗中逃离,自己一家四口,则打好包袱,趁凌晨子时,所有人都睡得正酣的时刻,偷偷地从酒楼后门出去,贴着街道边沿出了集镇,抄小路来到渡口,悄悄叫醒了一个船家,以双倍的船资,走水路逃出了富顺地界,天亮前再换乘了一条船,一直逃出了四川,然后改名换姓,到湖北的赤壁去寻了一个门面,重新做起了酒楼生意,算是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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