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面的阳光是挡也挡不住,越昭将手遮在眼前,她后悔了,这小帐篷体验感实在是太差,与现代那帐篷根本没法比。
越昭起身,昨夜的前一小截路还是对她的腿造成了些影响,她已经好久没体验过头天过度运动第二天起不了床的感受了,这种久违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越昭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瘸一拐地走出篷子,四处张望,还是很安静,外面除了远处有几个巡视的士兵外再无他人。
越昭心生疑惑,不应该还没醒吧。
“醒了?”齐枭突然出现在越昭面前,吓得越昭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吃痛地站稳,内心不停地埋怨,这荒郊野岭的,能不能不要突然蹦出来啊,让她这么个柔弱的小女子怎么承受得了,波及心脏了。
越昭捂着心口,看着对方站立的位置,抬头往上看,她确信这个人是从眼前这棵树上跳下来的,她又看了看周围的树,莫非他们白天都潜伏在树上。
越昭对他们的藏法感到新奇,以前总是见一群人埋伏在树丛里,倒是鲜有见到会有大批人躲在树上,这是高难度动作啊。
下面搭着帐篷,里面却没有人,掩耳盗铃,不但可以迷惑敌人,还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敌军情况,一有人靠近,占据高位的人有着开阔的视野,还能掌握主动权。
然而,越昭赞赏的目光随着扫视了一圈后逐渐暗淡,因为周围树上根本就没有人影。
越昭最后把视线锁在眼前的人身上,只见对方无情的笑。
越昭有些不高兴,他是在笑自己傻吗?会有人觉得士兵会埋伏在树上面?
也是,在树上做埋伏是需要点实力的,是她没常识,把他们看得太高。
“他们已经去勘测地形了。”齐枭敛了笑,他还以为她会醒的很早,结果这个点才醒来,可是让他好等啊。
越昭点点头,现在她是能不动尽量少动,毕竟身体条件不允许。
“陛下要先洗漱吗?”齐枭见周围只有他俩,有些不自在。
“还有这条件?”越昭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军旅生活都是不洗脸不刷牙的,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这种观念,可能是电视里边疆战士个个灰尘扑扑,像好久没洗过脸的吧。
齐枭没回话,水是有的,只不过是从山脚运上来的,比较珍贵,平时他们在这山上待几天是根本不会洗脸,也就只有她,才能有如此殊荣。
“你们是不是都吃过饭了?”比起洗脸越昭更关心早饭,脸可以不洗,但饭不能不吃。
“我们不会聚在一起约定特地的时间,等陛下洗漱完了,臣会去山中采些野果。”
越昭点点头,由齐枭带着去找水洗脸,粗略地洗过脸,簌了口,之后又回到帐中,等齐枭给她找早饭。
帐篷门被越昭拉开着,她得时刻注意外面的动向,顺便期待她的早餐。
越昭坐在里面,双手撑着下巴,观察着周围的地势。
附近丛林高耸,树木茂密,很适合隐藏,头往上看,那峰顶已经没有那么高了。
没见过,只是耳闻,或许她将敌方看高了,觉得三倍兵力也不过如此,毕竟对方也没能突破边境,只在边界线叫嚣又如何?
原主以前也是不会想着要去了解一下国家大事,一是没机会,二是根本就不感兴趣,小女儿家一心只能容下自己的喜怒哀乐,能将心思放一点在其他人身上都是很难的,更别说去关心关心朝中事,了解一下国情。
正因为没看见,越昭也担心自己低看了对方,如果敌国真的没点实力,她那昏庸的父皇也不会畏罪而死。
原主对先皇也没太大的印象,或许是见的少,虽然对她也不差,但与惠合比起来,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所以,越昭不好对先皇做出精准的评价,只觉得为了一点小事就抛弃自己的国民,一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越昭扯过一根帐篷门口的生长的狗尾巴草,在脸上拍拍打打,软软的小绒毛在脸上滑过,痒痒的。
要不是腿不舒服,越昭都想同将士们一起去看看,看看敌方真实的样子。
看看那个想要娶她的楚北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在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下会以婚礼为由,停下两国间的战争。
中越已经这般了,他们只需再铆足劲,攻打一波,就可以长驱直入,一路向南,直入中越皇城。
为什么不打?是他们国内也经受不起战争了吗?
就越昭近段时间所了解到的,哪一次不是楚北冥,北楚四皇子,四处平反,震乱压暴,无一败绩。这样的成就不应该在还没攻破边防就停战求和啊。
虽然这个和是要他们和,人家作为战胜国,就是和也会有很多利益。
有好多事越昭还是没捋清,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反正她才刚来,还有时间,慢慢想。
放弃思考,没多久齐枭就包着一堆东西重现在视野。
齐枭拿出野果,就着方才运过来的水,冲洗了一下,递给越昭。
越昭咬了一口,顿觉牙齿要没了,好酸,鼻子眉毛皱到一起,看了看齐枭的反应,对方倒是很吃得来。
或许她不该以这幅样子面对他,不然他就不会笑自己了。
“多吃两口就好了,还是很脆的。”齐枭还是忍不住想笑,一个人低着头偷偷的憋笑。
原来小陛下不仅可以优雅,也可以酷飒,还不缺可爱,她真的是集齐了所有女性的优点,在气魄这方面也不输于男人。
越昭撇撇嘴,只觉得对方在笑她,可不是吗,除了脆也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按理说现在是金秋时节,果子正是甜美的时候,怎么还这么酸?
“山中的野果没有甜的吗?”越昭再咬了一口,皱眉,还是很酸。
“味美的早就被摘光了。”·见她的表情依旧酸苦,齐枭尽量忍住不笑。
以前的他也很爱笑,面对一街的邻居,他总是笑着与他们交谈,只是参了军,上了战场,能笑的时候就太少了,一是没了浓厚的情怀,二是战场上大多是生离死别,哪有场合笑?
越昭不再过问,想想也是,他们经常在这山上待着,山里的果子好的都被挑完了也是正常的,要换她,她也会先捡好的吃,至于以后,她也考虑不了那么远。
吃完野果,越昭捶了会腿,要齐枭带她也去看看,看看今晚在哪个地方行动,快速攻击完如何撤退。
虽然这方面齐枭才是专家,而她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空想家,但既然不远千里来了,她还是想全程参与。
齐枭见她走的慢,也想到了肯定是昨晚走多了,腿受不了,白日他不便再背着她行走,只能让她搭着自己,扶上一把。
齐枭将越昭带到山的对面,熟悉的小部队都坐在地上,捣鼓着手中的小草人,他们旁边已经有了很多成型的假人,看来他们起的真的很早。
士兵们忙碌,见到齐枭都只是点个头就算是见过礼了。
越昭知道,他们要靠这些小假人来迷惑敌人,给对方造成他们全军出动的幻觉。
一方面兵力气势不输,另一方面能引得对方全力迎战,好给运粮的小队制造机会,减轻压力。
越昭蹲身,躲在岩石后,这个地方她可以看到山脚,那一座座小堡垒就是敌军的阵营。
位置太高,越昭看不清对方实际兵力,但就营帐的数目,想来也是不能少的,只是不知道敌人们此刻正在干些什么。
这一次突然进攻或许能尝到些甜头,但也正式断送了暂时的安定。
都发动攻击了,人家也没理由说是等着朝廷给他们结果,这场偷袭就表明了我方的态度。
等敌军开始反攻了,他们又该如何应战?
看着下面,越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趁这点时间她还是想想以后的路吧,我方士兵每日操练不敢松懈,却不知敌方士兵是否也是如此。
“走。”越昭还发着呆,为今后的战争做打算,却突然被轻轻推了一把。
越昭看向齐枭,对方指了指周围的人,他们大多起身,将假人分开放置,一些人留在原地,另一些人开始向山下走。
越昭跟在齐枭身后,这已经是敌方的半边山,他们更得谨慎,所有人尽量拉开距离,不集体行动,移行时也一言不发。
越昭不得不佩服这几支小队素质之高,从这一小撮人她也能看出这整个边境的战士,也难怪他们能守住。
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是不容易被打败的。
下山比上山简单多了,即使越昭的腿疼的难受,她也能坚持,跟上这支队伍。
不知走了多久,部队停了下来,就近找了隐蔽点来度过剩下的时间。
越昭能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了些。
细观察了一番,目前的形势有些吓到她了,不知道敌方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总之越昭竟看不到有多少人在四周巡视,况且巡视的人也没什么专注度,还可以凑在一堆说笑,军营也安安静静。
她希望对方是毫无戒备的,虽然目前展现在她面前的也是这样。
越昭看了看身旁的人,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看法,却也收到了齐枭相同的反应。
他也好奇,之前他没少来,那时戒备森严,不说全营戒备,那也是值守的人都得里三层外三层,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越昭回过头,继续观察着远方的动静,或许晚上就不一样了,她不敢松懈。
越昭知道,她要在这个地方等到夜幕降临,再等到敌军卸下防备。
越昭靠着石头,让自己坐下,剩下的时间只能等,不能说话,没有食物,只能让大脑保持活跃。
天边的太阳从正上方一直落尽山里,月亮也逐步高升,悬在他们头顶。
今夜注定是个好夜,就连天都在帮他们,月亮为他们照明。
越昭看着远处的营帐灯火通明,远处高昂的歌声,叫声,欢呼声一波波逐渐平息。
越昭确信了,对方就是松懈了,真如她想的那般,长时间的安稳会让对方反应不过来,只是她没想到敌方能松懈到这个地步,白日呼呼大睡,晚上就载歌载舞,举行篝火宴会,喝的酩酊大醉,究竟是在给他们机会?
越昭虽有疑惑,但此刻没人能给她解惑,一切都要等回到自己的领地,才能细细分析现在的状况。
营帐的亮光竞相熄灭,越昭捶捶休整了一下午的腿,想必很快就要行动了。
“待在这,等我回来。”捶腿的手被握住,越昭看看朝她耳语的齐枭,他是不让自己参与吗?
越昭点头,不参与也无所谓,反正她只会是个拖累,还是待在这不惹麻烦的好。
越昭听着耳边飞快地行走声,人影从眼前快速窜过,她再次为国家拥有这样的军队感到自豪。这速度,果然都不一般。
一开始只有我方行动的声音,后来声音就杂乱了。
越昭背对着战场,他们交战无法避免,可她终究是没胆子去看这场现场直播。
耳边的声音错综复杂,有欢呼,有恐慌,有无措,也有悲惨……
越昭堵着耳朵,她不敢听,但就算她手上的力使的再大,刀剑刺穿骨骼的声音,液体喷发的声音,她还是能听见。
果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越昭将头埋向双膝,让脑子想些其他事,想通过脑子的活动来阻绝耳朵的灵敏度。
可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脑中是影视剧里战场厮杀的画面,耳边有正式战况为其配音,两相结合,毫无违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人猛地拽起,看清对方,越昭的心安定下来。
他们在撤退,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只是觉得我方势气高涨,想来是好的结果了。
可惜,越昭的腿不但还痛,且麻。越昭咬紧下唇,在最后,她依旧是个拖油瓶。
齐枭二话没说,再次把她背在了背上。
他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但看到她捂耳无助时,他就不想说了,等回去了再同她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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