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时间比原先预期的还快,他们连夜下山,回到营中的时间也比预期的早。
越昭本该早就恢复过来才对,但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她就像失去了力气般,也没主动要求齐枭将她放下。
知夏匆匆跑出营帐,在回归的人中四处寻找自家陛下的身影,终于在齐将军背上看到了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心下一紧,赶忙跑过去。
等知夏到了,越昭也离开了那单薄的背,看着来人,总算有了个可以大胆依靠却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人。
“公子怎么了?”知夏见越昭这个样子,担心急了。
人多的地方她不敢称呼越昭为陛下,因为越昭的真实身份除了部分人知道,其他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无事,扶我去营帐歇会儿。”靠着知夏,同齐枭做了别,越昭想要先躺躺,尽管那床硬邦邦,却也比睡荒草来的舒服。
知夏扶着越昭往回走,一路担心着越昭,又纠结自己要不要现在告诉越昭自己带回来了个人。
“你们何时到的?怎么比我们还早下来?”虽然嚷着要休息,越昭脑子却一刻不歇。
之前知夏走的慢,被留在后方,后来她也没见知夏和护卫追上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后来与齐枭下山了他们赶来没遇到。
但这回营的速度这丫头是真快。
“我们在后面,原本打算追上去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就原路返回了。”知夏没说发生的事是什么,她怕陛下会和那护卫一样。
“什么事?”越昭倒有些好奇,人回到硬邦邦的板子上,还不忘询问清楚,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们原路返回。
知夏一边替越昭拉过被子,一边回答:“途中遇到了个人,身负重伤需及时医治,奴婢想着既然也追不上,不如带着那人回来疗伤,就同护卫大哥一同将他带了回来进行医治。”
知夏说着还不忘看越昭的反应,只见对方不甚在意便松了口气。
越昭只觉沾床眼皮子就重的厉害,就是有天大的事她也得先睡上一觉再说。
只隐约听到知夏同她说他们遇到了身负重伤的人,带着那人回来治伤,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人了,来不及叫退她就进入了梦乡。
知夏看床上的人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叫了两声:“陛下~陛下~”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她才放心地从营帐离去。
夕阳西下,齐枭已经是第三次来营帐,守在外面等里面的丫头来通知。
知夏从里面出来,行了个礼才说:“将军,陛下已经醒了。”
齐枭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大步向里走去,就见越昭从床上下来,睡了一下午,脸上的气色好了些,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眼前这张脸比上次在皇宫见到的要消瘦好多。
他原本是来询问下一步的打算的,与她说说这次突袭的发现,只是看到身躯娇小的人,所有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
“听知夏说将军来过几次了,将军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越昭换了个位置,从床上移步到桌子旁,坐在凳子上。
齐枭跟在她后面,等她坐下,自己站立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这么早就告诉她,是不是该让她再休息会儿?
“将军请坐。”越昭先邀请对方坐下,一直仰视对脖颈不好,还是平起平坐的舒服。
齐枭不说她就只能自己问了,等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再听他的也不迟。
等齐枭坐下越昭开始询问:“此次粮食收获如何?”
“出乎意料的大胜,应陛下的命令,尽可能的多运走粮食,最后一把火烧了粮仓,”齐枭激动的语气突然戛止。
越昭看向他,这话分明像是没说完啊。
齐枭又说:“不止如此,我们还在他们军营放了火,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犹豫是因为这种事告诉一个小姑娘太残忍了,虽然战场死人避不可免,但她只是听到声音就吓得捂住双耳,要是听到还放火烧了敌人的驻扎地,她的心里又是如何感受。
“说说敌军的现状吧。”越昭扶额,她没有余力去同情敌人,能多消灭一点尽可一次性多除掉一些。
平衡兵力对他们是好事,只是他们的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可以这么轻松的取得胜利?
“不知为何,此次进攻,我军发现敌方溃不成军,似乎没有指挥在营中,一盘散沙……”齐枭也好奇,对手他不是没碰过,人家的布阵如何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他们的将领去哪了?
“此事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做好防御,不可掉以轻心。”别人是不是一盘散沙她不知道,但经过这一冲突,他们就得有敌方会攻过来的觉悟。
让敌军摔倒的地方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
“已经派人在山上注意着敌军的动向,一有动静会马上来报的。”他来也是为了商议此事的。
没弄清楚情况就不可以低估对方实力。
“山中设立临时驻扎地是不错的方法,”越昭倒了两杯水,一杯给齐枭,一杯留给自己,长时间没喝水,不能进食先用水充点饥吧。
放下手中的杯子,继续道:“只是在一个地方有根据点并不好,不防在途中多设立几处,好方便信息的传送,也不至于一处出问题了,山下就陷入盲区。”
“若敌军来犯,可升烟警示,若有何行动可一个站点一个站点往下传。”
齐枭杯中的水未动,越昭却在刚才一饮而尽,水始终不能当饭,丝毫解不了饿。
一边转着空杯子一遍继续说:“山下的将士莫要因一时胜利而欢呼,该怎样还怎样,”
越昭想了想,看向齐枭问:“此次运回的食物都有哪些,可有能种植的?”
前面听着陛下说的句句有理,一直虚心听着的人突然被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齐枭摇摇头,回答:“食物多,但种类我不知道,能否种植也不清楚。”
越昭想了想,她也不清楚,平时自己都是买着吃,只知道是什么却不知道怎么来的,就连基本的作物都是在课本里学到的。
既然大家都不懂,那便只好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道:“派人去城内找个识五谷的百姓,请他来辨一辨。”
“嗯。”齐枭点头,旁边除了宫女没有其他人,他只能自己出去吩咐人去办。
“等等,”越昭叫住行动飞快的人,心里埋怨他能不能听自己把话说完?
齐枭回过身,等着越昭的下一步吩咐。
“将食物进行划分,分出一部分运到城内分发给百姓,剩下的也要有节制,莫要一次性嗨过头。”
“什么?”齐枭皱眉,没明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越昭敲了敲脑袋,对于文字她还是掌握的不错的,怎么突然蹦出了现代词呢,只好再复述一遍:“不要高兴了就一次吃完。”
齐枭点头,这不消她说,他也下达了命令,没有计划的食用他们迟早又会回到漫山遍野找果子吃的时候,为了少吃点野果,他们会的。
见越昭没了吩咐,齐枭才离开营帐,同慕銘商量,由他带领一小队人马送些食物给百姓,顺便找个辨五谷的农人。
照越昭吩咐的,安排好事宜,齐枭嗅到一股肉味,好久没闻到过这浓郁的肉香了,只是闻闻,唾液就分泌个不停。
终于,他们能吃上一顿好的了,陛下也可以在这吃上一顿饭了,思及此他才想到小陛下还没吃饭呢。感情刚刚狂喝水是将水当饭了。
齐枭现下决定先去火头营拿些吃的给她送过去,他们都是男人,能饿,可她不行,她是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和他们相提并论。
齐枭带着微笑向那火头营走去,一路上碰到士兵,也都跟他笑,他自己是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路过的小士兵都议论纷纷。
越昭坐在帐内,百无聊赖,她想吃饭,可是这个点人家都还没吃也不好意思搞特殊,只能再忍忍。
玩着手中的杯子,注意到旁边站着的知夏,突然想起在睡前她好像听到了知夏说他们带回来了个伤患。
按理说一个伤患她是没必要过问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会碰上什么伤患呢?是敌人?还是友军?
“你说的那个伤患如何了?”越昭懒得猜,还是直接问吧。
知夏愣了两秒,见陛下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突然问到了睡前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本以为那个时候陛下已经睡了,也没听见她的话,没想到人家却还记得。
瞒不下去就只好如实汇报:“军医已经做了处理,只是人至今还未醒来。”
越昭皱眉,她不知道知夏比自己早回来多久,就算是今早回来的,那个人也昏迷了很久了吧,到现在都没醒,难不成已经挂了?
“可知他是何人?”
知夏心下一紧,小声回道:“不知。”
越昭眼睛微眯,看向知夏,她的眼神让知夏一慌,对方避开视线。
“其他人也不知道?”
知夏摇头。
越昭知道了,其他人不是不知道,而是这丫头不告诉自己,不是友军就只能是敌军了。
带这丫头果然是带对了,到现在了还会对自己有隐瞒,若是放在宫中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越昭起身,扫了一眼知夏,命令的口吻要求:“带我去看看。”
“陛下,那人伤的极重,怕是问不了什么,陛下不防等他醒了,再宣来问?”知夏后退一步,并没有要带路的意思。
“我不问,看看就行。”等对方醒了自己怕是连人都见不到了吧,所以,起码她得看上一眼。
见越昭执意要见,知夏只好带着她去,不然她也总能找到其他人带她去。
越昭被知夏领着到了一个最偏的小帐篷,进到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安静的室内几乎很难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也正是这点才让越昭相信他是一个重伤之人。
光看表面她看不出一点异常,对方脸上还带了张面具。
一般带面具的人都不一般,不是大善就是大恶。
越昭想要揭开对方的面具,看看面具下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能不能凭借面向看出对方善恶。
只是手刚伸出就收了回来,贸然揭人家面具不好,还是算了,就算他是敌人,都这个样子了,也掀不起风浪。
“时刻留意着,等醒了带来见我。”越昭转身,同知夏吩咐。
知夏松了口气,忙应:“奴婢遵命!”
越昭走出狭小的空间,那个人身份是可疑,可她也没必要还没弄清楚实情就趁人之危,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家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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