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没走多会,越昭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齐枭,对方面露急色,脚下速度也极快。
越昭心生警惕,莫不是敌军这么快就有行动了?
在越昭做着不好的猜想的时候,只听齐枭问了句:“你去哪了?”
越昭紧张的心稍微得以放松,见对方着急的神情还未消去,才意识到那是担心,不是自己以为的军情。
越昭面露微笑回答:“帐里闷,出来走走。”
目前她还没想过要把那来历不明的人那件事告知与他,因为她不能确信齐枭会不会同自己一样不愿滥杀无辜。
“虽在我军阵营,也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如果觉得闲闷得慌,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四处走走。”齐枭的语气温和了些。
方才带着饭菜去营帐发现她不在,可把他吓坏了,一路走来一路问才看见人,还好什么事也没有。
“知道啦,将军。”越昭点头,有这么一个将军在身边,她不该怕的,就是敌人杀过来了,也还有人挡在她前面。
越昭吸吸鼻子,她闻到了菜香,已经好几日没正常吃过饭了,突然闻到香味越昭都想顺着这气味一路找过去,看看是什么菜这么香。
她的肚子也控制不住的叫了起来,越昭一把捂住,声音根本挡不住,越叫越欢。
齐枭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有所克制,声音不大,此时士兵们都聚到火头营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这边的动向。
知夏在后面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以前她可是没听见过陛下肚子叫唤的声音,这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饭菜已经备好了。”避开越昭恶狠狠的目光,齐枭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向前走去,上扬的嘴角一直压不下。
越昭松开捂着肚子的手,敞开了任它叫。
想想自己还真是可怜啊,穿越前都没有饿过肚子,穿越后倒是经常挨饿。
回到营帐,饭菜香味更浓,越昭迫不及待的想先来三大碗白米饭。
看着知夏盛饭,越昭暗戳戳的搓搓小手,就等着知夏将碗递给自己,自己好狂扒几口。
从知夏手中接过碗,拿起筷子,越昭夹了箸小青菜混着米饭往嘴里狂塞。
她对饭的思念远超过小菜。
一旁的齐枭被她塞的这么急的场面有些吓到了,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肯定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但没想到再见到米饭,她会这么急渴。
齐枭摇摇头,不再关注越昭吃饭的样子,而是赶忙准备好水放到她面前以备不时之需。
可能是太久没尝过米饭的香味了,越昭扒了几口后嘴巴就塞不下了,看见两人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吃,她激动的摆摆手示意他俩坐下。
嘴里哼哼唧唧,别人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她只好端起水,喝了口,快速咽下口中的饭,说:“坐,一起吃。”
然而两人并不听她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只好放下碗筷,给他们上上课。
“出门在外不必拘束,身在军营不必把礼节看得过重,等回了皇宫你们爱怎么站怎么站,我绝对不管。”越昭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明君,拉进君臣关系是稳固江山的第一步,自顾自的点点头,命令道,“坐下,一起吃。”
齐枭先坐下,知夏才坐,然后再为两人盛饭。
齐枭看了眼桌上的菜,也不知道小陛下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下道命令不就行了吗,浪费口舌。
越昭对肉不是特别感兴趣,尤其是长时间没吃米饭,一开始也不适合吃肉,以免自己被肉油糊住脑子不好使。
“陛下不吃点肉吗?”知夏见越昭碗中的饭都要没了,却愣是没夹一块肉,出于关心问了句。
越昭摇摇头,自己动手盛了第二碗米饭,边夹青菜边说:“你们吃吧,我就想吃点素的。”
碗中清一色的小菜菜上多了块红烧肉,越昭有些不悦的看向给她夹肉的人,只见齐枭将碗举的高高的,恨不得将整张脸挡住。
“我要吃我自己会夹。”越昭口上虽这么说着,还是把那块肉放到了嘴里。
红烧肉烧得有些过了,放进嘴里没嚼两口就咽进了肚子,入口即化。
越昭吃完一个,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多吃了几块,可惜那肉还是油腻,吃一个还好,多了就有些受不了了。
原计划吃三大碗的人两碗下肚就已经撑得不行。
越昭站起来,想减轻一下被撑住的胃的负担,看来是太久没好好吃饭,胃都饿小了,才两碗就成这样。
越昭又对这具躯体产生了不满,它总是限制了自己的灵魂。
晚饭后,越昭在营帐中来回走,消食,知夏得去看那个伤患,帐内一时就剩她一个人。
来回走动的同时她还可以考虑考虑食物的问题。
粮食的确是目前最缺的,不论是在远方的都城,还是在这偏远的疆场。
战乱年间人民无心耕种,一味地只想远离战火之地,殊不知逃到哪都不会有好的生活。
都城她此刻插不了手,但她可以从这个地方着手,由近及远。
先把眼前这些人的温饱解决了,再慢慢延伸至都城,可是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召集大量的劳动力,号召大家一起种地?
越昭的步伐越来越快,从帐子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折回到这头。
手不断地敲着自己的头,逼迫自己的大脑快速运转,想办法,多想想前人的经验,到哪去找劳动力?地不缺,种子也能找到,现在缺的就是种地的人…
越昭脚步一顿,人也有很多,这个军营到处都是人啊。
在严守岗位的同时他们也可以扛起锄头,下田种地,种地也是一种锻炼,百年如一日的训练方式换一个有利于生存的也算新奇。
越昭双手一拍,就这么决定了,等那农人来了,确定好种子,大家一起种地,虽然已是秋天,总会有时宜的果蔬能在这个时节种下。
齐枭出现在门口,他是想来告诉越昭他就住在前面营帐,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结果一来就看到对方像是敲定了什么主意的样子。
一时停在门口,看对方接下来会是什么行为。
越昭一个转身,刚好看见齐枭,当即脸上浮现笑容,自己正要找他,没想到他自己就跑过来了,便挥挥手,道:“来!”
齐枭步履缓慢,也不知道这一脸笑叫自己干嘛,但他还是会往里面走,虽然此刻对方让他们不要被君臣之礼所缚,但身份总归是要铭记的。
“我有一个想法,将军听听可不可行。”越昭拉着齐枭的袖子,两人坐到凳子上交谈。
齐枭抽回袖子,道了句:“请讲!”
“我想目前粮食是困扰我们的一个大问题,此次运回来的粮食中定有能栽种的,苦于劳动力缺乏,便想让将士们也参与其中,将军觉得如何?”
谈事就避不了喝酒,虽然他们没有酒,但可以茶代酒啊,虽然也没有茶,那还有水,就将就着用吧。
越昭将倒好的水给了齐枭,等着对方的意见。
“行倒是可行,只是这粮食种下到收获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不知道时间可允许?”
他还是觉得陛下太天真,他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军队打仗还种上了粮食的,但小丫头想法多,他也倒不必急着给人家泼凉水,讲一些实施起来会存在的问题,她或许自己就放弃了。
“若不行动肯定没收获,若决定的事立即就去做,总会有收获。”对于齐枭的担忧,越昭不以为然。
时间拖延症是很多人都有的毛病,就像在自己生活的时代,一些人总会觉得时间不够而决定放弃自己的目标,一旦生出放弃的念头,那他真的会一无所获。但是同样的时间有些人就可以创造自己的未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所以,时间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想不想做,要不要做。
见对方没说话,越昭又开始说:“将军也无法预测这场防御战要打多久,如果时间长,我们可以解决食物的问题,如果短,这些作物也不会浪费,城内的百姓会一直在这,将收益留给他们又有何不可?”
再说了,她可是掌握了那么多历史的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历史告诉她这样做不会有问题。
“这想法从未有过,还需同将士们商议。”
齐枭是个很容易被他人说服的人,只要对方说的在理,他都会考虑考虑,所以原本是想着劝越昭打消念头的人反倒是被越昭忽悠进去了。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自作主张,未和其他人商议便拿下决定。
他也很难想象要一群舞刀弄枪的热血将士放下戈矛拿起锄具投身农田,那群将士会不会同意。
“商议是需要的,只是这种事得有带头人,而诸位将军是不二人选。”
越昭十分赞同他商量的观点,但想要说服士兵,就得说服士兵头领,要将士从农,就得有将军带头踏入农田。
所以,越昭的第一步就是要眼前这个人同意做好表率。
自然,看向被求助者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齐枭受不了对方满怀期待的眼神,想要避开,确是他往哪偏人家就往哪追。
一双亮光闪闪的大眼睛就是不肯放过他。
齐枭无奈,他是没见过这样的陛下了。只好连连点头答应:“如果其他几位兄长无意间,我们会做好表率的。”
能够有想法要解决温饱问题,这本来是件好事,齐枭也不认为其他人会反对,只是他依旧愁眉不展,倒不是因为自己要将士们放下武器,跟随农民踏入田野,而是最初向将士们许下的承诺他可能完成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一仗结束后他如何向士兵们交代,这样一位君王他们的确无法取而代之啊。
次日,分发完食物的慕銘带着一小队人以及一名农人回到军营,农人被带到粮仓,寻找可以种植的粮作物,再将现有的粮食进行分类。
粮仓有个小士兵掏出一小袋种子交给农人,在抢夺粮食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袋种子,出于抢光的想法他就给带了回来,听到将军要找种子的消息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小袋子是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他可以将小袋子交给农人,在军工簿上给自己记上一笔,以求天下太平了,也算是为家国做出过贡献的人,届时自己的家人定会用不一样的目光来看待他。
如越昭所猜测的那样,一开始大家对放弃武器拿起农具的想法存疑,大家都犹犹豫豫,但在看了几位将军以身作则,率先迈入农田,他们也不好再站在一旁观看,纷纷加入农田。
初期大家都还拖着,耍滑不愿多干,只是见干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无形还发展成了比拼,一群人就越发地卖力,只等一天结束,看看哪个小队干的多。
干的多的人会被其他人所羡慕,而干的少的人不愿意自己被其他人比下去,也会更加卖力。
城内的百姓在分到食物,对边疆的战士更是感恩戴德,将士们不但守住了城池,守住了他们的命,还会将得到的食物同他们分享。
在听到回来的农人说边境的将士们在开荒种地,一个个也开始踏出城池,融入到军队中。
白日,女的会来替火头营分担做饭的任务,年龄稍大的男性也会跟着将士们在田里谈天说地,黄昏结伴而行回到城内,闲来时挑起油灯,为白日辛苦的将士们缝补破烂了的衣服。
老人们虽然不能再像年轻时一样,加入军队,保家卫国,但在干农活这方面都是行手,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也能指挥军爷,给军爷提供意见,为国家贡献力量。
越昭就在想,如果她只是一个县长,她的县民们能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这个县长当的也是十分优秀了,只可惜她的官太大,要管的事太多,不能只满足于此啊!
她的使命是让整个国家的人都能安居乐业,而不是只安于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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