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夏如月在身边，越昭遣散了其他宫女，也让如风回去休息，昨夜她什么时候睡的，如风决不比她早，而对方又要在自己起床之前守在门外，也是辛苦。

越昭决定再挑选一个太监，和如风两人轮流换班。

新上任的小太监常安顶替了如风的位置，他是在途中被越昭随意指派的，没有在陛**边待过，此刻的突然调职让他有些惊心胆颤。

“你二人也排一排，晚上轮流待在我身边。”越昭放下碗，擦了擦嘴，看着知夏如月二人道。

有两个人服侍就够了，没必要再挑选其他人，人多了只怕叫名字都叫不过来。

“是！”两人齐声应道。

越昭看了看桌上昨日招待尽欢公主剩下的点心，思忖一下，对着两人说：“把这些点心拿食盒装一下。”

如今天气转凉，食物存放的时间也长点，把宫中剩下的点心可以装到一起，等下次施粥时，也能附赠一块糕点。

“是！”两人退出房间，叫来几个宫女，拿着精致的食盒，欲将它们分类放置。

越昭皱眉，倒也不用这么精细，便道：“不用，拿个大的盒子，装一起就行。”

见宫女又打算把空盒子拿回去换个大点的来，越昭叫住她们：“先装走，再转换地方。”

这些小丫头，怎么做事都一板一眼的呢。

越昭摇摇头，外面的事要操心，这小丫头还得教，心累。

用过早饭，越昭只留了如月，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吃过早饭了吗？”越昭起身，问着如月。

如月点头，答：“吃过了。”

她是陛**边的人，加之早上是吃过饭后，知夏姐姐才找的她，再来了陛下这边。

“去帮我把墨磨好。”刚吃过饭，睡意一点也没有，越昭只好先做事，再等午时睡午觉好了。

如月在旁边磨着墨，手腕缓慢地绕着圈，眼睛还时不时瞟一眼陛下在纸上写的字。

她识字不多，只能认出一些简单的字。

“认得多少？”越昭见她看得认真，停下笔笑着看着她问。

“不多，但陛下的字真好看。”如月能看的只有字体，娟秀又不失气势的字体甚是好看，她见到过的字少，偶见其他公主写过，但她们大都字体工整，不似陛下这般有灵性。

以前陛下的字体也挺工整，不过现在多了笔锋。

越昭不语，她可是掌握了两个人的字体，取两者之长，可不好看？

看着满满当当两张纸，越昭将笔放回笔山。

“好了！”越昭捶了捶腰。

想着这还是放把高一点的椅子好，这要是天天站着，谁受得了？

屋外嘈杂的声音传到屋内，越昭向外看，可惜门关着，看不见。

“奴婢去看看？”见陛下在看，如月提议道。

“一起去吧。”越昭将纸压住，跟随着如月出门。

天虽冷了，外面天气还不错，天空碧蓝如洗，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很是惬意。

本该守在门口的人只有一个常安，其他都在阳光底下。

见越昭出来，几人都凑到一起，向她行礼。

“怎么了？”见他们个个都满脸笑容，越昭有些纳闷会是什么好事？

“太后派人在每个宫里收一些不需要的衣物。”知夏答，因为新奇，所以她们会去凑个热闹。

“这样啊。”越昭没想到正太后行动这么快，还真是个实干派。

便同身边几个人说：“你们要是没什么想要的，也捐了吧。”

衣物这些就算是宫女太监也能出点力。

想着自己应该最无私的搬出自己的东西，便同如月说：“你看看我那可有什么不穿的，除去太过华丽的，都可以捐了，那些收起来的首饰也不要了。”

她能戴的有限，平时也没机会静下心来打扮，还不如捐出去，等这些难关都过去了，将来有闲暇了，她还可以再买。

“全部吗？”如月不太确信，那么多首饰，个个都是精品，就，这么不要了？

越昭点头，道：“天冷了，城外还有一批民众挨饿受冻呢，有了首饰可以换成钱，修居所，为他们提供一个临时居所，衣服也可分发下去，让他们能有些保暖的。”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这一行为的背后目的，所以她说出来，也希望他们可以力所能及，拿出自己的积蓄。

“是！”如月不再说什么，陛下从来没放弃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那些流民被驱逐到城外那也是迫不得已，她只是想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常安陪我走走吧，其他人看看自己能拿出些什么，都尽一份力。”越昭不喜欢有太多人陪在她身边，原本是想让如风跟着的，但如风被她叫回去了。

“是！”常安走到越昭右后方，她往哪走他就往哪走。

刚出了屋檐，一道身影从越昭头上飘过，随即出现在她前面。

南明已经换过衣服了，一身黑色的锦衣裹在身上，高挑匀称。若是转身，定会有一张不俗的面容。

可惜，等背影转过去，出现在越昭面前的只是一张面具。

越昭一直相信，身形好看的人脸蛋也绝不会差到哪，能让他给出的自我评价是面目可憎，那便只能是脸上留有伤疤。

跟着楚北冥，常年在沙场，留下伤太正常了，只是，要怎样的伤才会让一个人戴上只剩嘴以下的面具？

越昭抬头，向后看，是屋顶，刚才他肯定是从上面下来的，也不知道楚北冥培养出的是个什么人，喜欢爬房顶。

南明让开路，绕到越昭右后方。

越昭没说什么，径直向前，后面的人，爱跟着就跟着吧，他话少，她也不想多话。

出了龙华殿，外面就热闹多了，一群宫女太监围成一堆，手里各抱着些衣物，越昭经过之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迅速散开，向她行礼。

围在中心的宫女嘴巴一停，上一秒还讲着这些捐赠物的用途，下一秒人群散开，正面对上的却是陛下，立即跪下行礼，嘴里喊到：“陛下万安！”

越昭只是笑了笑，点点头，没说话，也没做停留，继续向前。

所经的宫门外都会有这么一群小群体，或许是新鲜，参与的人还不少。

不知宫外如何，反正这居住在宫内的小宫女太监们很积极。

越昭准备去凤栖宫，决定再多加一条，宫中每日太后饮食上消费也挺大，若是有没吃完的点心什么的就留下，到时一并分发出去。

刚进殿门，就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撞过来，好在越昭反应还算快，扶住了撞到自己的小丫头。

可她的重心也不稳，扶住人，无非就是自己也要踉跄，好在后面还有人扶住了她。

越昭站稳，后面那双手移开，她才把自己怀中的人放开。

看着小丫头一脸气愤，笑着问道：“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

“皇姐？”惠合先是一惊，她本来都准备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公主了，听到声音，只能捂着头后退。

“还没回答我呢，去见谁啊？”越昭理了理衣襟，不放过自己的问题。

“尽欢公主进宫了，我想去看看。”

越昭敛了笑容，是啊，今日还有公主进宫，她都给忘了，伸出手搭在惠合肩上，道：“那惠合替皇姐迎接一下公主可好？”

她事太多，正好惠合和公主谈得来，让她去更合适。

惠合狂点头，她记得母后的话，让自己乖一点，这个时候就不要给皇姐添麻烦了，此时她不仅可以不添麻烦，还可以为皇姐分忧呢。

小丫头有一种被重用的感觉，内心的喜悦怎么也止不住，回头叫上侍女，与越昭道别，兴冲冲地离开。

越昭见了太后，将想法与她说了，二人觉得可行，便在收集的种类中又加上一样。

午饭时越昭去了公主居住的韶华宫，没有亲自接，总得一起吃个饭，与公主，惠合聊了会，越昭便留下惠合，自己走了。

上朝时，越昭还是更愿意带如风，毕竟他比较有经验，隔天一上的朝会，这班一下就排开了，上朝的日子如风跟着，不上朝的日子他就休息。

募捐点都设立的差不多，此刻就看成果，越昭可以带上后宫太后收来的物资，但朝廷之上却还是一无所获。

为了让他们把心思放在事业上，越昭决定近几日不再早朝，等几方人员都有了收获，再到朝堂，执行下一步的操作。

原本想与温知礼讨论的事，越昭暂且搁置了，眼下的事情还没解决，想那么多又有何用？

手中的纸被越昭折了起来，放于袖中。

越昭放于袖中的手还没拿出来，想法突然又有了改变。

尽量让百姓活命是她的职责，但让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终究不是个办法，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主动离开城门，回到自己的家乡？

“你说，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想回到自己的家乡？”越昭自己想不通，只好病急乱投医，问着如风。

但她也没指望对方能给她什么答案，就是觉得有些问题，要问出来，脑子才会想到解决办法，所以，她更像是在给自己提问。

“牵挂！”

听到回答，越昭往旁边看了一眼，她都忘了，出来后还有个人跟在后面。

南明是个有家不能回的人，这种事情问出来也只会让对方伤心，越昭移开视线。

他的答案深深烙在越昭脑中，家就是牵挂，有了牵挂才会想守着家，可那些难民皆是举家搬迁，何来的牵挂？

牵挂什么？一座空房子？一亩三分地？还不一定有田地。

越昭摇摇头，或许她不应该去想有什么方法把他们驱逐回去，而是设法让他们被家乡吸引回去。

如此一想，越昭的思路开阔了，他们想往城内挤无非是想求得一个居所，一个温饱，如果这些东西都城没有，而是他们的家乡有，那他们不就更希望回去了吗？

果然，还得是以解决全国的粮食作为基准。

“如风，快，将大人们都请回来！”越昭转身，发出命令。

如风有些不解，刚出来又要回去？但陛下如此紧急，他也只好匆匆回到殿堂，看若是大臣们都走了，还得追出去。

大臣们在下朝后都喜欢几人一起相互讨论一会儿，无关内容，总之不至于离开的太早，他只需加快速度，定能将人重新聚回。

南明看着要回去的人又转身往回走，他也是没见过一次没说清楚，都走到半道了，又折回去重议的道理。

越昭袖中的纸又有了它的发挥之地，不再被主人收起来，而是经那双纤细的手指捏出，暴露在阳光下。

如风没能将所有大臣均聚集，只有那些走得慢的，话多的被重新传了回来。

越昭也没时间等那些人被一个个地找回来，便只同在场的人商议。

“半路将各位召回着实抱歉，只因朕方才想到了件重要的事。”

看着下面有些微喘的大臣们，越昭先是道了个歉。

下面那群人中没有裴颂，也没有温知礼，但后来的议事也绝对会传到二人耳中。

“是什么重要的事？”临时召回的人，也没了最初的站位，裴相站的最前面，便由他代大家问了。

“之前如大家所说，这只往城外送粮食治标不治本，朕便想要个治本的解决方案。”

下面的人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坐着的人，想听听她治本的方案是什么。

“粮食得送，但只送于城墙外确实近了，我们该送往更远的地方。”

这真的是她刚想到的，如果提前有了这层觉悟，她也绝对不会再费一番功夫将他们重新叫回来了。

“多远？”裴相怔怔的问道，其实他更想问为何。

越昭犹豫了一番，回答：“由近及远，先是在都城周围的城，再逐次向下，越往下供给应该越多。”

越昭原先想来个速成，直接发到最远的地方，让他们都回去，但又怕一路坎坷，怕百姓们撑不到回家，便只好采取逐层下降的方法。

哪里的食物更丰富他们更愿意去哪里，走得越远得到的就会越多。近的地方只提供饮食，远的地方可以提供粮作物。

以都城为中心，四散布开，总有一个方向有他们的家。有了生的希望，谁不渴望回家呢。

再将粮食发放下去的同时，她还可以将种子也一并分配下去，这样一次性便可解决两件事，岂不妙哉！

越昭将想法同大臣们说了，下面一片沉寂，随后又是一片吵闹。

见他们互相商讨，越昭松了口气，说了那么多嗓子都哑了，总算可以歇一歇，接下来就听他们说。

商讨了一会儿，朝堂又恢复宁静，依旧是裴相出面，将结果说与她听。

裴相弯腰行礼，这一礼只为上面坐着的人是真的有才识，值得敬佩。

礼行完毕，紧接着道：“此举甚秒！只是这粮食不是小数目。”

裴相心里都想反驳自己，什么甚妙？简直绝妙，不但解决了难民聚集城外的现象，还可让他们回乡，农业生产不能丢，每家每户有了人，田地才有人耕种。

前日还觉得这丫头天真，他真的错了，有这样的君王，还站什么队？有如此头脑，又有谁夺得走皇位？

裴相心中暗自决定，以后得劝劝启王，莫要再打这帝位的主意了，怕是夺位不成，终将害了自己。

“如今的国家是个怎样的形势，想必全国民众都应该清楚，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一次吃个饱。”越昭的言下之意是干粮发放下去，他们总得有个限制，怎么可能有人会做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事。

大臣不再多言，越昭说的没错，能不辞万里来到这，说明那些人已经很惜命了，不会有了一顿吃，没了饿肚子的行为。

越昭让众人明日还得再来一次，到时她会做详细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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