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合公主生辰一过,整个皇宫更加忙碌,忙着大扫除,忙着贴对联,忙着挂灯笼,忙着准备新年要吃的食物…
外面忙忙碌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坐在里面的人闲的没事,放开耳朵,听他们聊些什么。
“好好干,陛下说了,过完年准许我们回家探亲呢!”小宫女跟在一个小太监旁边,鼓励他。
看着小太监低着身子,操纵着雪车,小宫女东看看西看看,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我要把存下的银子都带给娘,让他们也可以吃些好的!”见小太监不理她,她便自顾自地幻想着。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每月自己的奉钱够不够他们用,他们也不来封信…
小宫女脸上漾开一丝失落。
“你能有多少钱,每月不是都送回去了吗?”小太监不置可否。
对于回家,反正他是没抱有什么期待的。等他们都回家了,宫中就冷清了,就一小部分人留下,一看就知道都是无家可回的可怜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宫里基本没有开销,我还是有些积蓄的…”
…
屋里坐着的人勾了勾唇角,心中泛起一丝难过。
她也想回家!
可她被困住了,回不去。
好在近些天大臣上的折子越来越少,让她倒不至于在年关了还处理事物。
换个想法,虽然她回不去,在这边,会有很多人陪她过年,这一点是以前没有的。
只是不知道爸妈们怎么样了,那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
越昭突然回想起在北楚一品阁的房间里做的梦,父母憔悴的容颜,现在回想起来心都泛疼。
她是真的希望原主在把她拉过来的同时,也能以她的身份活下去,那样至少不会再次见到爸妈为她操碎了心的脸。
…
因北楚的入侵,中越过了个不丰盛的年,但全国上下却其乐融融,仿佛没了鸡鸭鱼肉,只有豆腐白菜,他们更加满足。
过年当天,中越朝廷摈弃了往年的一贯传统,不是在后宫设宴,歌舞升平。而是像现代酒席一般,在中和宫与凤栖宫摆上了圆桌,大臣们围坐在中和宫,一起用膳,女眷们在凤栖宫就餐。
以圆桌的形式拉近了大家的距离,没了高低之分,谁喜欢同谁交往,坐到一起就行。
新奇的方式收到的效果也不错,大臣们个个喜笑颜开,围在一起开心的吃着,喝着,畅谈着…
没了平时的严肃,大多是就国家的近段时间的措施以及年后的发展进行预测。
可怜了越昭,她得两边跑,上桌前大臣们都还有些拘束,虽然现在他们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这个皇帝就总想着她会不会想出什么法子整他们。
越昭在朝堂上还是挺严厉的,但下了朝堂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一个虚心学习、尊敬长辈的后辈,一个勤勤恳恳、为国为民的新帝。
他们还收过这位小皇帝的礼物呢。
尽管如此,他们始终认为皇帝是个女儿家,哪有和女儿家推杯换盏的。
直到越昭自斟酒三杯,大家在震惊中慢慢放**份,举起酒杯。
最终能与越昭同桌的就只有两位亲王,裴相,尚书以及六部大臣。
他们来回敬着酒,想着从小皇帝这套出未来的想法。
越昭撑着脑袋,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不能再待在这了,一是这具身体酒量太差,二是她还需要去一趟凤栖宫,两边都得露面。
越昭撑着桌子,站起来,迎上众人的目光:“各位大人慢慢享用,朕该去凤栖宫走走了。”
看着众人要起身,越昭手往下压:“不用!”
皇帝不让他们行礼,喝多了的人也没那个精力起身行礼。
越昭抓着如风,一步步往外走。
如风被越昭抓着,不敢走太快,他也是,从未见过陛下喝酒,真不知这酒量是怎么来的。
出了门,越昭就换了个抓手,也不是她想,是对方非要靠过来的,越昭觉得高个的总比矮个子抓着舒服,便也没过多纠结。
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她可没有那层理念。
“陛下!”
越昭拿下手,南明退开了一步,二人转身,叫住她的人是裴颂。
越昭揉了揉眼睛,耐心等着他走过来。
“小裴大人是要同我一起去看看惠合吗?”一看到他,她总会想把他往惠合身边推。
嘴角挂上一抹异样的笑。
裴颂看了一眼南明,视线转回到已经红了脸的越昭身上,就当她那话是个玩笑罢了,怎么可以和喝多了的人计较呢。
“昭昭不会喝酒以后就不要喝了。”虽然不能计较她的话,但她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他并不喜欢。
“我不喝,你们敢喝吗?”
而且她原本是很能喝的,一般人喝不过她,只可惜这幅身体,限制了她发挥。
裴颂没能反驳,她说的在理,她不喝上第一杯就没有人敢喝第一杯,只是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有必要一来就三大白吗?况且她方才那副姿态一看就是酒瘾上来的酒鬼。
裴颂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如风,吩咐:“如风,带陛下回去歇息!”
“不行,我还没去凤栖宫呢,贵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在大年夜不去见见女眷呢。”越昭摇摇头,那样太失礼了。
“小裴大人回去吧,我先走了。”越昭径直转身,身体不稳,偏了一下,好在反应够快,没给身边其他人机会,她就自己站稳了。
“小裴大人放心,去凤栖宫待一会儿,奴才会让陛下回宫歇下的。”如风挡到裴颂前面。
谁都不是瞎子,裴颂对越昭是什么感情,作为一直跟着越昭身边的奴才,他还是清楚的,只是陛下想让小裴大人和惠合公主在一起,自己自然不能让他跟上去。
“她没喝过酒,一定不要在外面待久了。”裴颂依旧不放心,但他走不开,也不可能跟着去,那一院子的女眷他去了像什么话?只能把重任交给如风,南明他信不过。
“是!”如风应完,转身,越昭和南明已经走出好远了,他只能加快步伐,快些跟上。
越昭走了几步,停下来,身旁的人想要靠近,后面的如风突然上前,停在越昭身边。
越昭摇了摇头,没让人扶,醒了醒神,抬脚继续向前走。
她真的是要快点走完流程,回去睡觉,头都开始晕了。
踏进凤栖宫,越昭又换上一张客气的笑脸,众人纷纷起身,向越昭行礼。
越昭径直走向正中央几位太后、两位王妃的桌子,坐到惠合旁边。
“大家随意,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吃的怎么样。”越昭看了一圈,桌子上的菜还很多,一箱比较,女人果然文雅多了。
“你喝酒了?”正太后微微皱眉,虽然隔着一个惠合,她也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尤其是一说话,怎么也藏不住。
“一点点。”
越昭看见眼前的杯子,端起来想喝点水,一杯下肚,味道怪怪的,有些酸,还有些甜,分明是果酒。
越昭看着桌上的人,没想到她们也会喝酒。
果酒虽不易醉人,但也架不住量大。
后宫的一群老女人,在过年夜难免也想来点酒解解愁,她们不可能像男人一样白酒买醉,但果酒还是可以少饮一些的。
心情很好,于是越昭换了个地方,转为和一群女人喝果酒。
越昭参与进来,有了带动,大家也就放开了吃,她们虽然喝得少,但周围好些大臣家的千金纷纷上前来敬酒。
她们只需喝一杯,但越昭却是每逢一人就得喝一杯。一开始她还收着,后来意识涣散,就没了后顾之忧,直接一饮而尽,好不豪爽!
“陛下,”如素得了静太后的命令,来到越昭身边,想将人带走。
静太后也从来不知道越昭还会喝酒,所以在听到她和那群大臣一起喝酒时,脸色顿时变了,又看见她和其他人不停地敬着酒,来一杯喝一杯,便坐不住了。
她也纳闷这丫头什么时候背着她学会喝酒了。
她和越昭之间隔了好几个人,也不方便起身过去叫人,只能让如素过去。
静太后看着对面的越昭依旧没有离开,而是拎起旁边的果酒瓶子,继续倒着喝,心里越发担心。
“陛下?”站在越昭身后的如素,收到静太后的目光,无奈的又叫了声。
“你在叫我?”越昭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这人已经叫两次了,她以为不是自己才没答应的,但现在对方就看着她,看来是叫的她没错了。
越昭眉一皱,问:“叫我干嘛?”
这回终于有了回应,如素立刻按静太后吩咐的说:“陛下不能再喝了,不然明日头该疼了,娘娘让奴婢送陛下回宫。”
“嗯?”越昭眯着眼睛,纳闷,“我妈现在这么跟得上潮流了吗?还娘娘?生不出儿子要我扮皇帝?”
一桌子人停下了攀谈,纷纷看向越昭,虽然不是太明白她说的什么,但她们抓取到的关键词是“娘娘”、“生不出儿子”、“扮皇帝”
越昭回过头,直接举瓶喝,“回去回老佛爷的话,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该怎么做我还不清楚吗?”
此刻的她就是余夏,那个住在十六岁的身体里的二十七岁灵魂。
她不小了,都二十七了,都五六年了,她早就走出来了,不需要每天都派个人跟着她,每逢喝酒聚回,总会有那么个人站在身后,叫她别喝了。
平时她也不敢喝,怕他们会难过,但和朋友聚餐,自己总该有点自由吧。
这样一直监控着她,她难过,他们也难过。
看着一桌子模糊的人影,余夏笑笑,决定还是不喝了,不然等她老妈亲自出面就不好了。
摇摇晃晃的起身,也不知是谁扶了她一下,才让她不至于偏过去。
余夏举杯,也分不清面前的人谁是谁了:“我先撤了,怕我家老佛爷找来,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你们慢慢喝。”
说完,手中的酒再次干尽。扔下杯子,转身找那个要带她回去的人。
“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不要告诉我妈。”余夏抓过旁边的人,做个支撑。
牢骚发出来就好了,没必要真的要传到母上大人耳中,她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才会时刻派人在她身边。
如素扶着余夏,走出众人的视野,离开了人多的宫殿,余夏就停下来不走了,如素纳闷的看向她:“陛下怎么了?”
“我喝酒了,开不了车。”余夏翻着自己的衣服,绑的死死的,一个兜都没有,她把车钥匙放哪了?
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包,便放弃了,等清醒了再来把车开回去吧。
看着旁边站着的人,道:“没有车就打出租吧。”
如素盯着她,怎么陛下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车?回寝宫还得坐车撵吗?
余夏不耐烦旁边的人站着不动,不远处还站了两个看玩笑的人呢,余夏见周围人不多,大着胆子朝两人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喝醉了的吗?又没耍酒疯,惹到你们了?”
她觉得自己此刻极其冷静,一点异常也没有,怎么还会有人注意她呢。
路人真是讨厌!
和越昭保持距离的南明和如风对了个眼神,确定刚刚越昭吼的是他们,他们做错什么了吗?
南明从如风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惊,摇了摇头,走向越昭,外面风大,她又是真的喝醉了,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牵连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能再让她待在外面了。
越昭看着被自己吼的人正向着自己走来,瞬间怂了,往后退,后面又撞到了要带自己回家的人。
她不就是吼了一句吗,又没骂人,怎么人家还计较上了呢。
“我看这荒的不行,我们先走,边走边拦。”余夏扯着如素,快步向前,要不是看她走路不稳,就凭这直直向前冲的速度,也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
“我来!”南明从如素手中将人抢过来,打横抱起。
如素没什么意见,反正自己也解决不了,南明是越昭的侍卫,她放心得不得了。
余夏觉得自己一下子轻了,双脚离了地面,拼命地推着人,哭诉着:“对不起,我不该在大街上乱喊乱叫,你放…”
“闭嘴!”
上方传来的声音让余夏立刻安静了下来,她不敢说话,在内心埋怨自己,也不知道是跟哪个狐朋狗友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连个车都没有。
余夏虽然头脑不清楚,但她知道抱着她的人走的很稳,环在她臂间与腿弯间的手刻意保持着距离。
警惕的心渐渐放下防备,从衣间传来的淡淡的茶香味很催眠,嘴里开始含糊不清:“你也是我妈派来的?”
“嗯!”
南明淡淡的应着,那个称呼从她口中听过两次,准是很重要的人,想必她也很信任,说自己是她派来的人,她就不会再闹了吧。
果然,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没再说话,南明松了口气,见越昭的眼睛慢慢闭上,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大,更快。
身后跟着的人小跑着也不一定能跟上。
进了龙华殿,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吃饭还没回来,南明推开门,借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将怀中的人放下。
他动作已经很轻了,刚沾床的人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总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块很硬的板上。
但只是皱眉,南明见人没有要醒的趋势,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床上的人一步步往后倒退,就这样倒退着出门。
余夏在床上大大的翻了个身,突然扑了个空,扑腾了两下,还是没把自己留在床上,在摔下床的短暂几秒钟脑子瞬间清醒了一下,但人都在地上待着了,也没那个力气起来自己再爬回去。
她的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南明飞速跑过去,还是没赶上,只能将扑在地上的人重新抱起来。
“你还没走啊?”余夏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不清人脸,努力睁了睁眼睛,才发现这人居然戴了个壳。
真是好笑,眼睛睁得太大有些疼,看清了便不再强睁着眼睛,有些好奇的问:“你cos的谁啊?”
她再一次被放了回去,但没有等到回答,偏头看了一眼,那人还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我妈为什么要找你来?”
余夏不是很想睡过去,见人也没走,想是怕自己再从床上摔下去,他不好跟自己老妈交差,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其实她也该知道,找个男的来不就是想让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
只是这个人玩cosplay,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你能不能把壳取下来?”
余夏觉得要是让自己看看面具下那张脸,要是好看的话,她或许不会让老妈的辛苦白费。
南明对上那双眼睛,笑眯眯地,不自觉地蹲下了身,与床上的人在一个水平面:“你很想看吗?”
床上的人点了点头,他却没有问的那么爽快,迟迟不肯揭下面具。
“连脸都不露,很不尊重人诶。”余夏其实有机会,她只需要趁对方不注意,快速伸手拉下面具后的那根绳子,她就可以看到面具后的人了。
只是,人与人之间应该有基本的尊重,别人不愿意,她也不可能自己动手。
她知道她喝多了,但也不至于丢了礼仪。
南明手伸向头后方,扯着那根绳子,不敢使劲。
外面追回来的人敲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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