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她不会问，但心里应该都能猜出来一些。”戚七没有看着冯寄秋，而是注视着窗外。楼下的海棠并没有那么高，从陈明羽卧室的窗户里，只能看见海棠树的尖尖，和几朵粉白色的花。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是大人，因为她经历过。”

曾几何时，她们都曾对大人的这句话嗤之以鼻，可是直到她们也从孩提时代走出来，逐渐长大成人，才发现原来这些并全不是信口开河。

冯寄秋不认识戚七，只是看交流猜到她们应该是朋友。陈明羽和戚七交谈时，因为睡得并不安稳，她也听见了。关于这个答案，她沉默的一如既往。

陈明羽不是没有问原因，也不是没有问为什么不让她们插手。所以她很感谢陈明羽，因为她总是能很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言语，很敏锐的不过问。就如同那天的蛋包饭。她感激不尽。

“谢谢你帮我。”

“所以那个女的嘴里说的……”

“她误会了，胡说的。”不等戚七说完，冯寄秋连忙打断了她，而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看起来有些愧疚：“对不起……”

戚七摇摇头：“只希望你真的能自己处理好吧。”她能看出来冯寄秋过重的心思，也相信陈明羽也可以。

关于这一场暴力事件的始末，她们都不知情，却深信不疑孩子之间的事儿，远不是寻求大人帮助就能完美解决的，无关对错，无关感情引导。

……

戚七晃了晃头，将前一天跟冯寄秋的对话从脑海里删掉。陈明羽从外面晨跑回来，刚刚脱下运动服，又换上了那套绣着墨竹的齐腰襦裙。

冯寄秋头天没有回家，第一次睡在了他山的三楼，因为状态不那么好，早晨没有跟着陈明羽去跑步，在陈明羽回来前，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大约是自己上课去了。

屋外春风拂面，而海棠花似乎快到了季节，花瓣像下雨似的，落满了长巷。戚七就站在屋外，像看花，也像看雨。

“看什么呢？”陈明羽推开门走出来，笑着问戚七。

戚七偏过头，然后将手里的一朵海棠花放到了陈明羽眼前：“晨跑可真是个好习惯。”

陈明羽啊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都是医生的意思，后来就习惯了。

昨日吃过饭，戚七很早就走了，因为寄秋的事儿，她们也并未多聊。是以陈明羽甚至不知道戚七住在哪里，来素川做什么。只是知道估计不是只是来找她一个目的，估计着日子，她也临近要考试了。

“确实是快考试啦，这不是准备在常住之前给自己蹭个长期饭票。”她肯定了陈明羽的猜测，说起来的时候还故作害羞：“我打算考素川大学。”

那离得可不算远。虽然骑车也有着二三十分钟的距离，但比起曾经跨越几个城市，这样的变化已经足够让人欣喜。

“不是打算考到京城吗，怎么换到素川了。”虽然嘴上关心，但陈明羽还是忍不住笑了：“好吧，你的饭票想问问你早上吃馄饨行吗？”

回答她的是嘿嘿一乐，紧接着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进了餐厅。因为不营业，窗边的帘子都拉上了，只余一条缝，透出的晨光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尘埃，也很漂亮的样子。

陈明羽晨跑的时候路过早市，当时心里就想包馄饨，于是在那家卖面食的摊位里，包了这么一大摞馄饨皮回来，省事儿。那馄饨皮摞起来足足有十五厘米厚，沾着白白的面粉，而不至于黏在一起。皮的薄厚也正合适，这家店陈明羽观察了几个月，是真认可人家的手艺。

她将春笋剥了硬壳，然后切了小小的丁，跟同样切了小丁的蕨菜一起下水，焯熟便捞出来，夹在锅上面等着沥干水。

吃的人不多，于是她也少拿了几个鸡蛋，在清脆的搅打声过后，便是嗤的一声，蛋液顺着碗边滑进锅里，迅速的成熟起泡，然后在铁勺下迅速的变成了碎末，这程度，可比在西红柿炒鸡蛋里显得还要更碎。

三样菜都沥干，混在一起调了味道。然后用洁白柔软的馄饨皮包了，一个个小白团子下到滚水里，沉沉浮浮，翻转着白白的肚皮。青绿的颜色从里面透出来，就好像把春天都包了进去。

馄饨的汤料是陈明羽自己调的，几片紫菜被热水一浇，像雾一样在汤中延展开，与馄饨白色的裙摆交错着，葱花香菜和几颗虾皮漂在汤的表面上，衬托的青绿色的馅料格外诱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道菜。”陈明羽将碗放在桌上，提醒戚七烫。这道菜算是个古方，从书里的记载看，几乎有八百多年了。陈明羽知道，还是因为戚七。

她看山家清供讲饿了，发给陈明羽看。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陈明羽记性不好戚七是知道的，于是这样打趣她。说完，吹了吹勺子里的馄饨，便送进了嘴里。

柔软的皮包裹着脆脆的笋，软嫩的蕨菜和鸡蛋，不同的食材使口感变得极有层次，而后在咀嚼中相互融合，鲜味像在舌尖上跳舞。

戚七赞叹：“你总说自己做菜不行，我看明明很好。”

“你喜欢就行，我还担心你嘴太叼不好喂呢。”陈明羽拉开椅子，同样坐了下来。

“你还在不开心。”戚七的话里没带一丝疑问。

“这么明显吗？”她笑了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显得有些无奈。

如果没有遇上冯寄秋的事，陈明羽原本应该为了戚七的到来而满怀欣喜。只是不巧，所以现在所有多余的情绪似乎都变得不合时宜。可若说不合时宜，又显得格外对不起和戚七许多年的友谊。

戚七看着陈明羽，就知道她又犯了老毛病，她太拧巴，也过于擅长攻击自己，太多太多的问题在她那里最后都只会指向一个结果，都怪我。

她看不下去，陈明羽自己又看不下去。但改起来又费劲极了。

“先等等吧。是你说觉得她能处理好的。”戚七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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