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桐半闭着眼靠在牢房的草堆上,胸口起伏微弱,脸色一片苍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新的。
只是拉起的袖口处,隐隐能看到被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红肿泛着血丝,在她皓白的肌肤上,格外的刺目。
而狱丞在半刻钟前已经收了鞭子出去了。
宋雪慧拿了银子,贿赂狱头,妄想让她被屈打成招,奈何她死活不松口。
最后狱丞见她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模样,终是忌惮她宸王妃的身份,没能下狠手……
宋钰桐昏昏沉沉,直到夜色降临,才勉强醒过来,伤口愈合了一些,但是黏住了后背的衣服,她稍微动作一下,便疼得直皱眉。
倏而,从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来者长身玉立,露出来的一小节光洁的下巴,白得发冷。
他戴了黑色斗篷,直垂落在脚边一些,整个人隐在黑暗里,卷裹着初春的冷气。
墨宇宸的视线落在靠坐在草堆处,神色怏怏的宋钰桐身上。
牢房里的灯火不大明亮,但是也足够他看个大概。
她身上干干净净的,只是脸色稍微有些发白,眉头皱着,倒是挺自在的。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本王还以为你在这牢房中受苦,没想到王妃倒是这般惬意。”
“夫君不疼爱,任由我被冤枉,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如何?”她懒懒地掀眸瞥了墨宇宸一眼,有气无力的,“不随遇而安,还期待王爷您救我不成?”
前世她被宋雪慧抓走,墨宇宸找都不曾找过她,若是他分一丝丝的注意力在她身上,让人找找,她也不至于落得个肠穿肚烂的惨死下场!
怕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同他那青梅竹马在一起了,她消失,他估计也是巴不得吧?
宋钰桐一想想,心头便有火气,后背又生疼,一身的冷意都对着墨宇宸,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火气。
“牙尖嘴利,看样子你还是不知错。”墨宇宸冷笑一声,神色冰冷,“这破地方,就算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牢房里隐隐有老鼠的叫声,伴随着阵阵霉味儿,冲击着她的感官。
她狼狈不堪,素衣一裹,而他衣冠楚楚金玉裹身。
两相对比之下,她更显得凄惨了。
宋钰桐撑着身子爬起来,不顾伤口再次撕裂的疼痛,对上了墨宇宸冰冷的视线,想到他做的事情,眼神沉了下来,忽地勾唇笑了起来,带着嘲弄讥讽:“我死了,不是正和你心意?”
“续弦娶了你心心念念的秦诗琪,岂不是一件喜事儿?”
“墨宇宸,你念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冷笑着,一身的气势,居然没有被墨宇宸给压下来,反而隐隐有分庭抗礼的苗头。
墨宇宸从她第二句话开始,眼神就陡然变得阴沉起来。瞳孔猛地一收,周身倾泻出来的阴戾让他整个人就像地狱里的魔王。
大掌抓住了宋钰桐的脖领,将她整个人都揪了起来,他眼底发挥的几分赤红,语气阴沉:“宋钰桐,闭上你的嘴!她岂是你能提的?”
宋钰桐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笑得更加大声了,手抓住他的胳膊,身子在晃,脑子也隐隐作痛,可她只是盯着他的眼,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我为什么不能提?你不就是想娶她为妻吗?”
“多好笑啊,宸王妃刚死,宸王就迫不及待地娶了秦司空的女儿,可是只要我爹爹在,她就一日当不成正妃!”
“你墨宇宸心心念念的宝,到头来,还是个妾!”宋钰桐没有说得太大声,偏偏就用这种不大不小的声音,戳在他的心口。
她只知道自己说出这翻话来,心头爽快。
半分面子都没给墨宇宸留。
他不是念着秦诗琪吗?他让她不痛快,那他也别想痛快!
只要墨宇宸有一点理智,就不会动她。她是将军府的嫡女,父亲手握兵权,他岂会和权利过不去?
墨宇宸额间青筋暴起,眼底的阴戾几乎要将宋钰桐千刀万剐一样,手指攥得发白。
“宋钰桐!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如此牙尖嘴利!”墨宇宸脸色变了又变,将人甩开,被气得大怒。
“咳咳……”宋钰桐撞到了墙壁,滚了一圈,还是趴在草席上,抬起头满眼讥讽地看着墨宇宸,“我当然好,我有多好,王爷不是最清楚的吗?我爹爹的权势,王爷不是用的最顺手的吗?”
墨宇宸废了极大的心力,才忍住没有动她。
他站在牢房门口,朝着里面看了过去,怒火中又带着几分诧异。
宋钰桐……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
她以往的作风……可是温声细语的弱女子……
“宋钰桐,你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墨宇宸脸色冰冷,眼底怒火十足,甩了她这么一句话,直接摔门而去。
宋钰桐趴在草席上,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带着讥诮笑道,“王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