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九重春(二十二)(1 / 1)世有沉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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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山寺下,左青炀杀掉最后一个刺客,随意抹了把脸上溅落的血,低声嗤笑道:“府兵而已,不成气候。”

刺杀圣驾的是陈文熙背后的陈氏残部,原本都被流放到了边境,不知怎么竟又出现在这里。

捡得一条命,老老实实了却残生也就罢了,结果非想不开要来这里自寻死路,最后被威烈侯杀了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为了保萧衾安然无虞,左青炀作战的势头完全是杀红了眼。他用命来护周全的人,任何人都不能碰。

*

藏山寺中,素静的禅房内,熏香淡淡,隐隐约约能听到大殿里传来诵经的声音,悲悯空灵,似在超度亡魂。

直到面前的男人上前几步,朝她伸出手来,萧衾才终于醒神。明白没有什么幻觉,段承瑞他就站在眼前。

“段淮,你……怎么来了?”宣惠帝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除了这寒暄般的一句,竟觉得其他都无从说起。

不见面已经太久,生疏成了理所当然。

不同于曾经午夜梦回所见,此时面容真切的心上人就在他面前,段承瑞终于听见她生动的声音,眼眶竟忍不住微微湿润。可与此同时,无尽的委屈与怨气也拔地而起,节节高升,最后他几乎是负气一般地说了句:“难为殿下还能认得出我来。”

他黑眸暗淡悲戚,身影清瘦如同孤竹,与当年相别时的样貌大相径庭。

萧衾突然回忆起当年她初见的那个清俊雅致的少年,时过境也迁,物是人亦非,再难见当年。

如今是好是坏,又有谁人来判?手臂处的伤口还在疼,在阵阵令人心神恍惚的痛楚中,她微阖着眼睛,忍不住轻声喃喃着问了一句:“段淮……天亮了吗?”

【“段淮……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外面已经天黑了,阿衾……睡一觉吧,等到天亮就好了。”】

如今这天,到底是亮还是没亮,萧衾许多时候也分不清。

一滴热泪从纤弱俊美的男人眼里滚落,他猛然握住萧衾的手,哑着嗓子低哄道:“睡吧,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而我还和从前一样,寸步不离守在你身旁。

萧衾像是果真被这句话安了心,闭了眼睛沉沉睡去。

段承瑞目光怔怔看着萧衾与想念中别无二致的模样,心想,也许命中注定我们就是要再重逢。

他在去楚京的路上来了趟藏山寺,想看一看她待了两年的地方,而她出京狩猎,命运就这么巧地让他们在这里遇上。

*

左青炀心里记挂着殿下安危,马不停蹄地赶到山上,却在将要踏入那间禅房前的一刻,双腿灌铅一样滞在了原地。从一跌角度能看到在萧衾所躺的榻前,坐着一个长身玉立的人,一个他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的人。

暴烈的情绪在他心里瞬间高涨到极点,杀戮过后残余的嗜血冲动在狂妄地叫嚣让他杀掉眼前的男人。

所有一切阴暗的想法都必须需要付出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下来,左青炀忍不住想道,为什么段承瑞偏偏要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他在其他任何地方,哪怕是等在紫金之城门口,他都有把握让这个人连萧衾的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

就像他把那些源源不断送往宫中的信一一截住,通通烧掉一样,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有关段承瑞的痕迹。

可他为什么偏偏是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猝不及防,挡无可挡。

左青炀不知道正在昏睡的萧衾有没有见过段承瑞,他也完全可以赌一把,干脆利落处理掉这个人,但他不想在殿下身上冒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风险。

他承受不起。

“王爷。”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在左青炀背后响起,是段承瑞的侍卫白慕,他防备地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不友好气息的男人,然后走到了他们家王爷身边。

威烈侯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再度抬脚,往禅房里面走了进来。

“三殿下,不对……”他眉眼沉沉地开口,又恍然大悟般改口:“现在应该叫——恭亲王了,不知大驾,有失远迎。”

段承瑞闻声回过头来,看见身上血迹斑斑的高大男人,忍不住蹙眉说了一句:“大将军不妨换身衣裳再来,阿衾正是需要休养之时,这么浓的血腥味难免会扰她安眠。”

左青炀像听见他说了个什么笑话一样,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我扰她安眠?”

他上下打量了段承瑞两眼,而后发出一声不屑而轻慢的笑来,低声说道:“明知殿下不想见你,还千里迢迢跑来她跟前添堵,这才是扰。刀山血海我同她并肩作战时,王爷你那个时候还在分什么是青红什么是皂白呢!”

段承瑞顿时脸色苍白,但还是强撑着不肯输了牌面,沉声说道:“你固然曾与她并肩作战过,但我也陪她曾同甘共苦,有着那样深的情分……”

“正如你所说,都是过去了。”左青炀打断他,神情怪异地笑了一声,说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这个道理恭亲王该不会不明白吧?再者……同我在一块时,她可从没提起过你一句。”

左青炀看起来好像在这场口舌之争中占据上风,但他心里一点也没有欢喜的情绪,因为只要看见这个人,他就会忍不住心生痛恨与嫉妒。

曾几何时,他多少次在暗地里羡慕着这个人,因为他努力很久也碰不到的东西,段承瑞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

比如萧衾的信任,或者她的温柔。

如今他终于千亲万苦、险些丢掉性命才得来了,怎么能让这个人又出来坏他的事?

萧衾再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上好几处都缠着往外渗血的纱布的左青炀。

她动动手指,碰了下他搭在床边的手,嗓音干涩地问道:“伤得很严重吗?

左青炀眸光灼灼看着她,笑了一下:“死不了。”

萧衾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淡淡心疼,她轻斥了句:“别说胡话。”

“殿下担心我?”年轻男人挑了下眉,故作惊讶问道。

萧衾轻轻哼笑,打碎他的暗藏得意:“你若真死了,倒省事许多。再封个听话的大将军,亦是不难。”

“不许。”左青炀忽然变了脸色,眉眼郁郁道:“我最听话了,殿下再找不着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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