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军营,就有探子来报,那个护院没有撒谎,适才他们追过去的那个荒僻庄子正是秦府在此地的一处私产,那女子是秦煜的幺女,行七,大半年前不知何故突然来到此地,对外称是为了养病。
魏翊解下身上的大氅丢给一旁的侍从。
秦煜果然养了个好女儿,私藏敌寇,卖国通敌。
偏偏此时他还不能发作。
秦煜和魏起还在征北打狄戎,如果此时在他的庄子里搜出月那国的奸细,朝中那群文官恐怕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现在朝中局势微妙,今上因非正统,大臣们大多貌恭而不心服。
魏翊心知他不能冒这个险,鱼放走了可以再抓,圣上要是为了稳定朝局而对秦煜下手,无疑等于折了他的一条臂膀。
饶是如此,魏翊依然不甘心。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引得那奸细头目自投罗网,没想到只差一步竟然让他察觉到给跑了!
目前他们只知道那奸细身份不简单,具体身居何职还不清楚。
万一要是条大鱼……
魏翊气得一脚踢翻了脚边的一张椅子。
他躲到秦煜的庄子上,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计划?他是不是早料到自己会投鼠忌器不敢抓他?
真是可恨!
还有那小丫头身边那个护院也不简单,放眼整个大炎,能在魏翎手下过一百招而不落败的恐怕也没几个。
大炎能练到这般身手的他几乎都认识,却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他是谁?
秦煜的手下里还有这号人物?怎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般身手只是为了保护这么个黄毛丫头?既然能派出如此高手,想必心里重视,那又为何要把她丢到这里来?
魏翊陷入了沉思。
“哥,刚骂我的那女的真的是秦煜的庶女?”
魏翎一进帐篷就好奇地拉着魏翊问道。
魏翊抬了抬眉:“怎么?”
魏翎哈哈大笑起来:“活该!”
魏翎笑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在要被魏翊一脚踹出去的时候,这才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自己之前在京都听到的传闻。
秦府这个幺女,虽然绝少露面,可她的大名却是响彻整个京都上流社会。
京都那些纨绔子弟没事就喜欢品酒品马品评各色女子,从公侯小姐到勾栏戏院,他们还为此搞过一个又一个排行榜。什么美女排行榜,才女排行榜。甚至还为那些长相寒碜的专门列了个无盐排行榜。
众所周知,无盐可是战国出了门的丑女。
美女榜首和才女榜首都是后浪推前浪,每年都有新人。
只有无盐榜首,每年都众望所归地给了那秦府七小姐。
大众审美向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这件事情上竟然达到了高度统一,实属不易啊!
魏翎虽痴迷剑法无心这些,听得久了,难免好奇:长得是有多丑?
永乐侯的幼子宋兆平勾唇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壮如牛,肥如猪,看她一眼,饱三天。
听说她虽然长得丑,但人家想得美啊,连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婿,江南才子之首的谭松明都敢勾引,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就去拉拉扯扯。
秦陌这个名字几乎活成了一个专有名词。比如女儿不听话,母亲就会吓唬她,小心变成秦陌没人要!
不过她的三个姐姐倒是京都名媛圈里的佼佼者,或有才或有貌,哪家有聚会都少不了她们的身影,特别是大小姐秦柔,曾经有一次还挤进过美女榜的三甲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妹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魏翊听了魏翎的这番描述,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鼎鼎大名的无盐榜首与冰雪之中的女子联想到一起。
漫天风雪之中,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从远处缓步而来,像是来自化外,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魏翊在京都那些只知道胭脂水粉的女子身上从来没有见过。
一张晶莹的小脸,那么纤细,剔透,仿佛吹口气就能化了似的。
那些榜不榜首的他不知道,她那几个姐姐魏翊在宴会上倒是都见过,和她一比差远了。
到底为何,流言把她传得如此不堪?
还有那个虽低矮破败,却布局开阔的院子,大门口写着一副对联:浮生白日梦,静对一支莲。字写得像刚学步的小儿,歪七扭八,意境却十分悠远,想必设计这个院子和对联的人胸中是有丘壑的。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当众勾引姐夫的举止?莫非那谭松明果真优秀到能让这样一个女子抛却礼义廉耻?
魏翊在案前坐下,侍从给他斟了一杯热茶。
魏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香气四溢,回甘无穷。
“这什么茶?”
一旁侍立的随从连忙答道:“回禀将军,是松安县令杜大人下午送来孝敬您的,说是天下一绝的冻顶乌龙。”
“冻顶乌龙?”魏翊又倒了一杯,“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说是今年才在松安县的野山上发现的一棵千年茶树,世上只此一棵。杜大人说将军既来松安布防,务必要尝尝本地的风物,赏赏本地的山水,才能更真切地了解此地。杜大人还说,要是将军不嫌弃,他随时恭候陪着将军四处走走。”
魏翊端详着杯中茶,不置可否。
倒是魏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杜衡倒是会做人。”
侍从恭顺地回道:“是”
魏翎气得踢了他一脚:“是什么是!开口杜大人闭口杜大人,那杜衡给了你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