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独孤怀锦?”
这一句如惊雷贯耳,花不语微眯双眸,下一秒移形至江有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问:“此人已是天下的禁忌,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
江有雪垂眸:“听皇后说过。”
“你们天商国的宫妇舌头还真是长。”花不语冷笑,“她已经死了,我自然没地方核实。不过你记着,我不会百分百信任你,在得知你的真正意图之前。”
“好啊。”江有雪笑得明媚天真,“师父,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也不会想知道我要干什么。”
此刻藏书阁内鸦雀无声,二人对视中却似有万钧雷霆,剑拔弩张。
她的眼神。
花不语率先移开了视线。她的眼神太像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那个从杏花天影下的小粉团成长为一代巾帼将军的刚女子。
若说借尸还魂,可不可能……
这个年头刚萌生就被他掐断了,花不语自嘲笑笑,怎么可能这么巧。
江有雪不卑不亢地立在这位昔日旧人的面前,她心中怎能不激动,可她只能在宽大衣袖下紧紧攥住拳头,克制自己想要扑入他怀中、一诉诸多委屈的冲动。此刻相认,单不说阮寒欢多疑的性情,或许还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相顾无言,不过徒增伤怀。
不过,他竟一分也不曾老。
江有雪细细打量着花不语的面容,仍是昔年模样,只不过她记忆里的阮叔叔有着一头如瀑的墨发,笑容如沐春风,而如今眼前的银发男子眼中早已没有当日的温柔,和他对视,江有雪只觉得冷。
“下雪了。”花不语闭上了眼睛,银铃乍响,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藏书阁内。
江有雪拢了拢斗篷,巧笑倩兮:“那么师父,燃起火吧。”
“火也只可御一时之寒。”
“若这火连绵山河,可否与冰雪相抗?”
“那要看……这火有没有这个本事。”花不语笑了,江有雪知道这是他在笑自己自不量力。她抬眼看着花不语,洪亮道:“那便请师父拭目以待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随我去江南避寒?”花不语突然道,江有雪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花不语继续道:“火,总要有东风相助。”
江有雪喜道:“多谢师父!”
“可别。”花不语摆摆手,“我可不是在帮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说了,复仇。”
“罢了,总有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花不语笑得风轻云淡:“可能吧。”
江有雪走后,花不语望着朱红门外飘扬的大雪,良久之后,口中无意识般吐出两个字:
“独孤……”
他好像突然回过了神,转身四顾,脚步踉跄。
“独孤!”
花不语的声音响彻藏书阁,除了窗外渐大的风雪声,再无回应。他立了片刻,猛然用内力震开藏书阁所有的窗,风雪顿时灌了进来,花不语神情涣散,似笑非笑地任由刺骨的冰冷将自己包裹。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是疯了,不至于这么清醒地经受这样的苦痛。”花不语自言自语着昂起头,脖颈修长漂亮,“我要是恨你该多好。我本该恨你的。”
“可我做不到啊,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