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文远像是了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头望向禹王,双目满是愕然。
“蜈蚣!你说蜈蚣!难道是皇城封闭前,国师化作的那天通天蜈蚣!”
禹王看着张文远的老眼,微微摇头。
后者心中正要松口气,就听见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的确是那条通天蜈蚣,但它并不是国师所化,而是当今新朝天子。我的“父皇”蒋世昌。”
嗡的一下,张文远只觉得眼毛金星,脑袋一阵眩晕,没看清眼前的路,差点儿一个踉跄摔下树去。
幸好被禹王拉住手臂,才免于破相之苦。
张文远艰难地咽下唾沫,冲着禹王一番仔细打量,很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在逗他。
可惜,禹王的脸色古井无波,冲着他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那只通天蜈蚣袭击了你的父皇,然后将它取而代之。”
见禹王点头确认,张文远嗓音沙哑,艰难道:
“所以,这三十几年来,坐在那九五之尊宝座上的,是一只万年修为的通天蜈蚣?”
“没错。”
“所以,上个月我们侠客从皇城得到的情报也不是假的,只不过皇城的阵法并不是当今天子开启的,是……国师?”
“没错,国师不是我的人,但上个月我通过线人,将情报传递给了国师,让他帮我们拖延时间。”
禹王点到为止,没再皇城现在的情况上停留太久,继续将思绪飘回三十年前,张文远也勉强压下心中的十万个为什么,示意禹王继续。
“当时父皇和我的七个兄弟都死在了那只妖孽口中,只有我因为不在船上才得以幸免。可那只妖物的胃口远超想象,他想要的不只是天下,他要的是妖族的天下!”
“妖族的天下?”
“对,妖族的天下。”
禹王愤愤点头道:
“那天的偷袭不是巧合,是他蓄谋已久的计划。几千年前天道有变,被人族压制了不知多少个纪元的妖物抬头,有了一丝争夺九州霸主的机缘。”
“那通天蜈蚣修为通天,千年前就感受到了天道的变化,但他一直隐忍修炼,终于在最后的时刻,找机会一举吞噬我的父皇,并且巧借幻化之术,成功登临帝位。”
“等等。”
张文远突然叫停,他望向身前一言不发的云柯,疑惑道:
“玄真道长,妖物下山,霍乱超纲,难道这事你们虚云宫不管吗?”
“你觉得虚云宫会管吗?”云柯反问出声,一句话将张文远噎住。
是啊,如果虚云宫插手,哪儿还会有这么多事?
可为什么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虚云宫是道门,自然遵从道门天规。刚才治民也给你说了,这是天道有变,给了妖族一线生机。你以为那只蜈蚣蛰伏千年是为了什么?若非它已经成功感应天道,又怎敢出手?”
那你还不是已经插手了?
张文远在心里嘀咕道,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别人道长都告诉了你,这是违背道门天规的,你还敢碎嘴子。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禹王冲着云柯恭敬行了一礼,继续道:
“但光坐上帝位这还不够,那妖孽是想让妖物彻彻底底取代人类。于是他便想了一出绝户计,施以李代桃僵之术!”
“邙山镇。”张文远肯定道。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禹王和云柯要在邙山镇大动干戈,因为这里是新朝龙脉根源啊!
“不错,邙山镇的龙脉是我们新朝,乃至九州人族的根源!那妖物便是想用妖气污染龙脉,将我们新朝龙脉彻底污染,化作他们妖物的龙脉!从而千秋万代,统治九州大地!”
听到这儿,张文远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他下意识抱紧双臂,这才发现手臂上满是鸡皮疙瘩。
要真让那妖物得逞,日后人族的生活简直难以想象。
他重新望向禹王,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缕钦佩。
“既然那妖物想偷天换日,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看样子,你好像还深受妖物信任,而且……他们好像也把你当成妖物了?”
“这就全得感谢我的老师,张天师。”禹王冲着云柯恭敬行礼道:
“那妖物上位后,便将旧天子所有孩子秘密处死,让自己的儿孙取而代之。当时在邙山镇的我自然躲不过。”
禹王眼色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当时,我仍然病重,卧床不起……
“父皇,父皇……父皇!”
一座华丽的寝宫内,小治民忽然从梦中惊醒,他一下子坐起身来,全身衣衫几乎都被汗水浸湿。
他双手死死抓着被子,小脸满是痛苦神色,牙关紧咬说不出一句话来。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小治民胸中气息一泄,猛地向后栽倒。
他捂着脑袋,用被子蒙住脸,在床上痛苦的翻滚着。
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颅内就像被人塞进了一块石头,生生作痛。
“你醒了。”
卧室中陌生的嗓音将小治民吓了个激灵,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掀起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影,随后一个鹞子翻身,箭步冲向床头,那里放着一把宝剑。
他一把抽出宝剑,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吼道:
“什么人!”
“贫道虚云宫无名,你也可以叫我张天师。”
烛光亮起,一个身披道袍的中年人出现在小治民眼前。
他看着小治民,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可依旧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父皇死了,还有你的七个兄弟也死了,他们被妖怪吃了。”
“你说……”
不等小治民说完,那道士一个迈步,诡异出现在前者身前,屈指点在小治民眉心。
“你自己看吧。”
无数光影顺着道士手指,水一般渗入小治民脑海中,一张血盆大口更像是牢牢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良久,道士站在原地也一动不动,面前的孩子抬起了头,他瞪着一双充血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道士。
“我该怎么做?”
不愧是当今天子最聪慧的孩子,那道士看着小治民的身影,欣慰地点了点头。
“从今后起,我就是你的老师了。贫道会带着你,让你夺回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
“多谢老师。”
小治民冲着道士行了拜师大礼。
“接下来,为师会帮你隐藏天机,行瞒天过海之术,从此你就是那妖孽的三皇子了。”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
“所以,玄真道长在三十年前,就成了你的老师?”
“不是。”
“???”张文远又一次懵逼了。
什么鬼?你刚才还不是说你拜他为师了吗?怎么又不是了!
还有,他不是你老师,你叫他师父作甚!啊?特殊癖好吗!
禹王并没有察觉张文远内心的抓狂,认真纠正道:
“玄真道长是我师父,我的老师是张天师。”
“你是不是忘了,虚云宫的天规是什么?”
突然,一直不怎么开口的云柯突然发话,他望着张文远,声音淡漠。
“道门顺天人纲,门下弟子不得已私欲倒行逆施,应知天道,顺天道……你觉得,张天师做到了那一点?”
张文远愣住了,是啊,那通天蜈蚣本就是天道给妖族的一线生机,虚云宫的道士应该是无法干涉的,可为什么……等等!”
“你终于想到了。”云柯转过头去,声音飘忽不定。
“张天师的确是道门中人,本该对天地众生一视同仁。可对他而来,万物有灵,而人为最贵。他绝不能忍受妖物霍乱九州!”
云柯话语一顿,不再多说,禹王将话题接了过来。
“于是师父他擅自违反天规,暗中救下我,把那妖物的替代品咒杀,将我伪装成那妖物子嗣。为此,他灵境修为根基被毁,落下天人五衰,连一介凡人都不如。他告诉我,我是蒋世昌的儿子,是新朝人族最后的希望……”
违反天规!!!
这四个字在张文远脑子炸开,他如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人五衰又是何等残酷。
他看向禹王,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哽咽。
“那张天师他……”
“我不知道。”禹王摇摇头。
“老师救下我后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十年前我设计让那妖物将我派往封地,在路过邙山镇时,玄真师父就出现了,师父告诉我说,他是老师派来教导我修炼的。”
“所以你的一身本领,都是玄真道长教你的?”
“没错,老师在救了我,并且帮我掩盖住身份,控制住刘启功后就消失不见了。”
“刘启功?他是你老师控制的!”
张文远突然脑中闪过一道霹雳。
“是了,我想起来了。新朝的叛乱是你引起的,用寿宴来吸引我们侠客也是你的注意,刘启功是你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让我想想……”
张文远的眼睛愈来愈亮,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启功也是妖物,他是蜈蚣派到你身边监控你的对象。不然邙山镇这个重要的位置,不可能让他一直不挪窝!”
“张大前辈不愧是侠客长老,慧眼如炬。”
对于禹王的彩虹屁,张文远很是受用,他捋了捋胡子,继续道:
“你掀起新朝叛乱,想必也是为了今天能名正言顺地来到邙山镇,你聚拢我们侠客,应该也是为了算计妖族。不过你今天和玄真道长演的那处戏有什么用?”
“自然是为了将妖族一网打尽。”
“此话何解?”张文远虚心求教。
“我龙脉已被妖物侵蚀,回天乏术,唯有破后而立?”
“破后而立?你的意思是,要摧毁龙脉!”
张文远惊了,摧毁龙脉?好大的气魄!
“不错,就是摧毁龙脉!老师告诉我,三十年后的某一天,被污染的龙脉将会彻底爆发,到那时就是彻底摧毁的最好时机!”
“刘启功的八十大寿?”
“张大前辈,慧眼如炬。摧毁龙脉需要破除妖气的仪式,而这种仪式需要妖物献祭!”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聚拢我们侠客,给支持你的妖物传递一个错误的信号,让他们拼尽全力和我们侠客死磕,为仪式找到足够的祭品?”
禹王点点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邙山镇,长叹一口气。
“狗改不了吃屎。那蜈蚣野心勃勃,他的儿孙自然也是如此,国师刚封锁皇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收拢妖族,开始造反。若非如此,我也找不到那么多死忠于我的蠢笨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