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 柳暗花明(1 / 1)岩口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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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少爷为何成了瑾萱绣坊的掌柜,老掌柜为何毫无征兆地就把绣坊卖掉,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想起那日遇袭的情形,月如隐隐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有些关联,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人为何要问老爷是如何回到云州的?会关注这件事的除了小姐和柳少爷,月如能想到的只有青玉堂,如果真的是青玉堂的人知道了这事和柳少爷的关联,应该会找柳少爷的麻烦才是,小姐也不能幸免,可现在小姐安然无恙,柳少爷还成了绣坊的掌柜。

恍惚之间,月如不小心把手中的针扎在了手指上,一个殷红的血点立即冒了出来,月如回过神儿,把指尖放到嘴边嘬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月如心不在焉的样子,苏兰芝有些奇怪。

月如见四周的绣娘都在专心做活,觉得说话不太方便,便勉强地笑了笑,假意打了个哈欠,“没事,姐姐,兴许是昨夜睡得晚了。”至少小姐现在是安全的,月如心中的愧疚也少了一点点。

那只百灵鸟小姐已经收起来了,月如心中有些遗憾,她能看出来小姐和荀公子互有情意,可是,小姐现在是这般的处境,荀公子身在祁王府,旁边还有个千娇百媚的郡主,怕是也没什么指望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冥冥之中让柳少爷和小姐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柳少爷与小姐本有婚约,又帮着小姐寻回了老爷,观柳少爷对小姐的态度,也不似心中无情,若是两人真能接续前缘,就再好也不过了。

月如这么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泛起了笑容,突然听到门被推开,一抬头,发现柳诚已经走了进来,在绣室的中央站定。众绣娘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困惑地看着柳诚,不知道这位新掌柜要说什么。这些日子除了第一次见面问了声好,让大家一切照旧,新掌柜就基本没进来过,有事就让伙计传个话,想来也就是个富家子弟图一时新鲜。

柳诚微笑着环视四周,眼神在苏兰芝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温和而不失力度地说:“瑾萱绣坊的各位姐姐,店里的生意不景气想必大家都清楚,这段时间我仔细翻看了所有的账目,发现再这样下去,恐怕各位都要过一个穷年,来年瑾萱绣坊还能不能开张也未可知。不知道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听了这话众人心里一紧,绣室越发显得安静,月如也有些不安,心想虽然小姐在祁王府挣了不少,但分给了老掌柜一半,还要养着已经成了废人的老爷,小姐又担心被人认出,不愿意去知名的绣坊,要是不能继续在瑾萱绣坊待下去,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去处,这坐吃山空如何是好?

“柳掌柜,我们都是手艺人,平日里只管做活,哪会想这许多?”一位年龄稍长的绣娘说道,虽然没给出建议,但总算打破了僵局。

“要不,把价格再降一降?”一位绣娘犹犹豫豫地说。

“不妥,咱绣坊的定价已经很低了,且不说没有降价的余地,即便有,刺绣不像吃饭穿衣,少了它不行,降价只能让别人怀疑咱们的手艺不精,那就更接不到活儿了。”旁边的绣娘立即否定了她。

柳诚赞许地点点头。只是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连姑娘,依你之见呢?”柳诚把头转向苏兰芝,诚恳地看着她。

虽然不知道柳诚盘下瑾萱绣坊的内情,但苏兰芝认为柳诚和自己已经两清,没有理由为了自己这么做,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盘了个绣坊,又碰巧是瑾萱绣坊而已。想到瑾萱绣坊毕竟是自己当下赖以生存之地,既然柳诚问她的意见,自己也应该坦诚一些。

“在我看来,瑾萱绣坊目前的困境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没有名气,云州城绣坊林立,但真正数得着的就三家:鸿裕绣坊、天客来绣坊以及虹影绣坊,云州城七成的绣品出自他们家。正如刚才这位姐姐所说,刺绣本是锦上添花,如有人需要刺绣,首先想到的怎么也不会是瑾萱绣坊。二是没有特色,鸿裕绣坊的盘金绣恢弘典雅,天客来绣坊的施针绣飘逸灵动,虹影绣坊的参针绣清新隽永,而瑾萱绣坊的绣品,实在过于普通寻常,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苏兰芝侃侃而谈,一众绣娘都听呆了,她们只知道这个新来不久的绣娘手艺精湛,没想到还有这般见识。

“照连姑娘所说,要扭转瑾萱绣坊的局面,就要在名气和特色两个方面上下功夫了。”苏兰芝如此熟谙云州刺绣,柳诚多少有些意外,但也正中下怀,“只是,这两样,哪样都不容易。绣坊要有名气,就得有特色,有了特色,却不一定就有名气,好酒也怕巷子深。况且,瑾萱绣坊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呢?”柳诚越说越慢,似乎正在细细盘算。

众人听了这话,多少有些泄气,但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苏兰芝。别的不说,苏兰芝绣的猫和牡丹她们是见识过的,绝非一般人能及,老掌柜更是对她青眼有加。不过独木难成林,苏兰芝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柳诚突然话锋一转,“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妙音阁?”

“妙音阁?”

“妙音阁不是卖乐器的地方吗?而且还都不是普通的乐器。”尽管多数人都没有去过,但妙音阁声名在外,知道的人还是不少。

“那和绣坊有什么关联?”众人不解,纷纷交头接耳。

“妙音阁准备定制一批搭配乐器的随赠绣品,虽说是赠品,但无利不起早,他们是想让绣品与乐器相得益彰,本来五百两的瑶琴身价就会高出一百两。所以,绣品的成本不能太高,但绣工与构图必须精巧。”

见大家若有所悟,柳诚又接着说道:“于是妙音阁掌柜决定公开扑买,他邀请云州各绣坊派人两日后齐聚妙音阁,在限定时间内现场刺绣,最终价低质高者得。”

绣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看向了苏兰芝。柳诚从袖中取出金色请柬晃了一晃,“据说不少绣坊都会派人参加,不过鸿裕绣坊和虹影绣坊已经婉拒,但天客来绣坊已经选派了绣娘。我想瑾萱绣坊也应出席,如果我们能够拔得头筹,就可以一箭三雕:一是得到一笔订单解燃眉之急;二是提升了知名度,只要战胜天客来绣坊,瑾萱绣坊就会声名大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有了随赠绣品,往后妙音阁的客人都会想到瑾萱绣坊,而这些客人本身都有鉴赏和购买刺绣的能力。”

大家都被说得心动,绣室内热闹起来。柳诚走到苏兰芝身边,把请柬递给她,问道:“连姑娘,你意下如何?”

这时苏兰芝已经发现自己着了柳诚的道,若是柳诚直接和她说参加妙音阁扑买的事,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之所以屈身瑾萱绣坊,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以免遭受非议,不然以她的绣工,即便是苏启正的女儿,也会有知名的绣坊要她。而现在如果去了,就很可能会被人认出,赢了更会被人瞩目,虽然她需要声名,但眼下并不是她想要的时机,她本想等时间冲淡人们对苏启正的记忆。

可是已经骑虎难下,绣娘们一双双渴盼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苏兰芝。她承认柳诚说得很有道理,但被柳诚算计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想起当日在凤栖府自己将了柳诚一军,苏兰芝怀疑柳诚是不是挟私报复,但又觉得他不至于如此。

“好,我答应柳掌柜。”苏兰芝没有退路。

“多谢连姑娘顾全大局。”柳诚作揖道。

绣坊的事一定下,柳诚立即赶去悦来轩。

天寒地冻,悦来轩旁边的湖面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后山上的树木大多也只剩光秃秃的枝丫,还有不少红灯笼似的小柿子高高地挂在枝头,等着觅冬的鸟儿来啄食。景鸢站在二楼,手里捧着一个暖炉,远远地看着朝悦来轩方向疾行的柳诚。

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两天前悦来轩传信给她,说柳诚想去青州拜访她,不知可否。当时景鸢已在云州,便托人找到柳诚,让他今日来悦来轩一见。

“晚辈柳诚拜见堂主。”一上楼,柳诚立即行礼。

“外面冷,进屋说话吧。”景鸢笑笑,把手中的暖炉递给柳诚,自己先进了屋。

柳诚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一下,也走了进去。墙角的一盆炭火让屋子有了一些暖意,炭不多,火也不旺,刚刚好。

“悦来轩的茶你也喝了不止一次了,今天想喝什么茶?”景鸢一边沏着茶水,一边示意柳诚坐下。

“全凭堂主安排。”柳诚恭敬地说。

“你找我,想知道什么?”景鸢给柳诚斟好茶,轻轻推到柳诚跟前。

“您来云州,是为了景姑娘吧?”明人不说暗话,柳诚也不拐弯抹角。

“想必你今日来这里也是因为她。”

“正是。有些事情我想向您求证。如有冒犯,还请堂主海涵。”

既然都想跑到青州去问她,景鸢也能大致猜到柳诚想问什么。

“好,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与你计较。”有些事情笑天迟早要知道,或许通过这位对笑天一片赤城的公子,笑天受到的伤害会降到最低,景鸢心里想。

“那日在青州,虽然您说我逾矩了,但您并没有否认景姑娘是您的女儿。”

“没错。”

“那您就是景姑娘的娘亲。”

“是。”生平第一次承认,而且是在一个之前只见过一次的年轻人面前,若说景鸢的心里没有波澜,那定是假的。

“那么,景姑娘的父亲,是祁王吗?”柳诚语气很轻,但很坚定,眼睛也直视着景鸢。

没有青州初见时的圆融,过于直截了当的柳诚让景鸢有一点点不自如,“柳公子不能委婉一些吗?不过,我想知道,柳公子为何这样问?”

柳诚便把景笑天告诉他的内情,连同他自己的推测,全部说给了景鸢。

“和景姑娘分开后的第二日,我说服我娘让我陪她一起去慈恩寺上香,看到慈恩寺果然在修葺,我便说想捐一些香火钱以助大修,不料住持却推说不必,若想行善,可捐往别处。追问下得知原来有一位在寺院清修的居士在三个月前就安排好了全部的用度。这说明慈恩寺此时大修并非偶然,而清修居士中能有如此大手笔的,除了祁王府的老夫人,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话说得太多,柳诚有些口干,喝了一杯茶水后,又接着说:“因此我断定安宁郡主确实不在了,但老夫人就是专门回府看景姑娘的,祁王和老夫人联手演的这出戏,只是为了找一个把景姑娘留在府里的由头,然后再寻机认下景姑娘。但是所有这些,都只是我根据线索拼凑出来的,真相到底如何,作为景姑娘的娘亲,您自然最清楚,所以我才让悦来轩传讯给您。”

景鸢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么说笑天也知道了?”

“是,但她不确定。前辈,我猜测的可都是真的?”

“你很聪明,都猜到了。只有一点,有些出入。”景鸢缓缓地说。

“哪一点?”柳诚有些意外。

“我也是刚刚知道。安宁郡主没有死。”

“啊?”柳诚睁大了眼睛。

“因为所谓的安宁郡主就是笑天。”

也就是说,什么安宁病逝之类的都是鬼话?在景笑天入府之前,祁王府就没有郡主?

“可是,我明明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安宁郡主。”

“但谁也没有见过,不是吗?那是祁王给笑天讨的一个封号。”

那么青禾,不是说青禾是安宁的贴身侍女吗?青禾一定有问题!还有荀觅,也有问题,至少他们都是知情的。等等,景笑天不是怀疑荀觅是祁王的儿子吗?荀觅和景笑天的年龄相差无几,两人真有血缘的话,说明祁王当年除了景鸢,同时还有一个别的女人,那景鸢会不会知道一些内情?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祁王才和景鸢反目成仇?一个个念头在柳诚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但最后的疑问是个送命题,他如何也不敢向景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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