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我想看看您这里最好的剑。”唐越朗声说道。
“最好的剑?”掌柜见唐越仪表堂堂,不敢怠慢,赶紧含着笑问道:“是公子您要佩戴吗?”
“是一位女子。”
“若是给女子用,本店还真有一把宝剑,名为‘承影’,此剑轻灵奇巧,剑身只见其影不见其形,据传是一位名家所铸,也不知是用的何种材质,我也是偶然中寻得。不过正是由于形质奇特,能识得此剑的人并不多,公子若是有心,我可以按原价将此剑转让给公子。”掌柜说得一脸真诚。
“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那是自然。”掌柜立即上楼,很快双手托着一个黑色的长匣子走下来。
“公子请看。”掌柜打开木匣。
木匣约有二尺来长,但里面却只有一截翡翠剑柄,琳琅轩掌柜一手拿起剑柄,郑重地举到半空中,然后用另一只手指向地面,唐越一低头,惊奇地发现地面上果然有剑影,掌柜再将剑柄挥向悬吊在柜台上方的一束马鬃,瞬时将其斩成两截。
“果然是宝剑。”唐越赞道。
“宝剑虽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因其无形,容易误伤他人,甚至伤到自身,所以公子若是要赠与女子,可要考虑好。”掌柜实实在在地说。
“这倒不是问题,掌柜方才说,可按原价转让与我,不知这原价是——?”
掌柜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两?”唐越有些犹豫地问。
“正是。”
唐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烦请掌柜把宝剑先收好,我此次没有带够银两,他日定会再来。”
“那我就为公子留着。”
柳诚在一边看着,心中暗自揣测,唐越是要把这剑送给景鸢呢,还是送给景笑天?孝敬堂主倒也罢了,要是孝敬大师姐,自己可有些麻烦。想到荀觅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又可能要凭空多出来一个唐越,柳诚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跟在唐越身后走了一段路之后,柳诚眼睛左右一扫,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再次现身时,竟是迎面朝唐越走来。
唐越心里还在回味着承影剑,冷不防见对面一位清雅书生正冲他抱拳作揖,口中还问道:“阁下可是青玉堂弟子唐越?”
虽然唐越不认识柳诚,但在青州的地界上,青玉堂弟子唐越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有人认出来也不奇怪,唐越当即还礼:“正是,敢问阁下是——?”
“在下云州柳诚,是笑天姑娘的朋友,也是堂主的旧识。堂主曾跟我提起过唐越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幸会幸会。”
笑天姑娘?堂主的旧识?这个人什么来头?唐越一时有些吃不准,只得打着哈哈,客气的说:“柳公子过奖了。”
“我此次到青州,是特意来拜会景鸢堂主,碰巧在这里遇到唐越公子,那便烦请阁下帮我引荐一下。”柳诚又是一拜。
连堂主的名字都知道,此人果然不简单,那便带他去就是了。柳诚跟着唐越出了城门,向东走去。来到青玉堂大门外,唐越让柳诚在此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去给堂主禀告一声。
得知柳诚出现在青玉堂,景鸢倒不怎么意外,让唐越直接把柳诚带到会客厅。这是柳诚第三次见到青玉堂堂主景鸢,跟前两次相比,景鸢似乎有些不同,但到底哪里不一样,柳诚也说不上来。
“晚辈柳诚拜见堂主。”
“柳公子远道而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景鸢也不跟他客气。
“方才晚辈见您这总坛布局巧妙、易守难攻,里里外外戒备森严却又秩序井然,实在是佩服。”虽然是恭维,却也是柳诚的真心话。
“柳公子应该不是专为看这总坛而来的吧?”
“堂主心如明镜,自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晚辈来此,确实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和您有关,第二件则是——”
不待柳诚说完,景鸢就接过了话:“第一件事是什么不重要,你来不是为了第二件事吗?”
“堂主,您——”一向能言会道的柳诚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也对,本来自己想着帮景鸢解开和祁王之间的误会,但是之前他二人已经见过面,加上他们本就情深义重,那些误会说不定早就烟消云散了,再者这种事情,做晚辈的去说,总归有些不妥。
“笑天这会儿在房里,我方才已经派人去叫她,你把这些茶点吃完,她应该就能到了,我还有事,就让笑天招待你吧。”景鸢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便离开了会客厅。
柳诚居然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都吃完了也没觉出是什么味道。
听说有人在会客厅等自己,景笑天心里还在纳闷:会是谁呢?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原来是柳诚,景笑天又惊又喜,“你怎么来这里了?”
眼前姑娘脸上的神情让柳诚心里轻松了不少,看来,景笑天对自己的到来,不只是意外,还有一些欢喜。但景笑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把柳诚噎住。
“你和连姑娘的事怎么样了?”
“景姑娘,我来青玉堂,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事,想亲自告诉你。”柳诚看上去还是很淡然。
“什么事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让悦来轩传讯过来不就行了吗?”景笑天好奇地问,虽然她内心也很想见到柳诚,但总不能说出来。
“是荀觅的身世。”
“喔。”怪不得,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景姑娘,在告诉你真相之前,我想知道你是希望和荀觅有血缘,还是没有?”
“啊?”景笑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许我是多此一问,”柳诚笑了笑,“毕竟我还记得景姑娘当初说过,要和荀觅比翼双飞。”
“此一时彼一时嘛,强扭的瓜不甜。若荀觅真是我的兄弟,也挺好的。”景笑天哂笑道。
“荀觅不是祁王的儿子,不过他的娘亲是祁王妃。”柳诚缓缓说道。
“你在说什么?”这个柳诚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景笑天懵住了。
“荀觅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见景笑天对荀觅不似当初那么上心,柳诚心里好受了一些,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景笑天觉得不可思议。
“你离开之后。”柳诚得意地笑了笑,“想听荀觅的故事就给我倒杯茶吧。”
景笑天斜了柳诚一眼,还是乖乖地给他把茶水斟上。
听完了柳诚的讲述,景笑天有点缓不过劲儿来,柳诚伸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点夸张地喊道:“景姑娘,景姑娘。”
“怎么了?我在呢!”景笑天没好气地说。
“你不会又开始对荀觅动什么心思了吧?你我都知道,这荀觅可是对连姑娘一往情深,你不至于还要迎难而上吧?”柳诚半真半假地说。
“上什么上?我离开云州的时候就催荀觅去找连兰芝了。倒是你,那么护着连兰芝,现在鸡飞蛋打了吧?”
柳诚沉默了,景笑天也不好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过了半晌,柳诚终于满含深情地开口了:“景姑娘,我为什么来青州,你当真不明白吗?”景笑天闻言心中一颤,抬起头,发现柳诚如漆墨如星辰的双眸,正像看着稀有珍宝一般凝视着自己,顿时一股莫名的悸动从四肢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有些目眩神迷。
看着景笑天绯红的面颊,柳诚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来,又开始调侃起来:“景姑娘,我大老远跑过来给你通风报信,你不带我好好见识见识这青玉堂总坛吗?”
“好,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我和我娘知道。”景笑天一把拉起柳诚的手,跑出了会客厅,突然惊觉这样似乎过于亲密,赶紧把手松开,向前多走了两步,让柳诚跟在她身后。柳诚看了看被景笑天拉过的那只手,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心满意足地笑了。
经过后花园假山的时候,几个青玉堂弟子正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起聊得正欢,景笑天和柳诚都有些好奇,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便轻手轻脚去假山后面躲起来,好偷听他们的谈话。
“大师姐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喜欢带着唐越和吴冕,那她到底是喜欢唐越,还是喜欢吴冕?反正我看青玉堂也只有他们两个才勉强配得上大师姐。”
“那肯定是唐越,唐越的功夫比吴冕好,而且前不久大师姐还把自己那匹黄骠马都送给了唐越。”
“大师姐还把自己的惊鸿剑送给吴冕了呢!”
“那不一样,大师姐是因为把吴冕的剑弄断了,才把自己的剑给他的。”
“弄断了再给吴冕一把剑不就是了,为何非得把自己的剑给他?”
“难道大师姐两个都喜欢?”
景笑天到底喜欢谁柳诚不知道,但他知道唐越买剑是要送给谁了,柳诚忍不住叹了口气。
景笑天听了师弟们的对话,肺都快气炸了,这些师弟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没想到背地里他们居然敢这样议论她,她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几拳。柳诚见状赶紧嘘了一声,把她从假山那里拖走。
等走得远一些了,柳诚看着景笑天气呼呼的样子,又觉得有点滑稽,忍不住笑起来,景笑天以为柳诚在取笑她,更生气了,扭头就往回走。柳诚拉住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放到景笑天的手上,“看看,喜不喜欢?”
原来是一匹意气风发、黑得透亮的小木马,“上次那百灵鸟被你整得太惨,我猜测你可能不喜欢那些东西,堂主说你属马,我便给你做了这匹小木马,它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但是,”柳诚指了指马腹上的一个小机关,“你按一下。”
景笑天轻轻一按,一道小小的门弹开,露出了镶嵌在里面的一颗朱红色心型玛瑙,再一按,门又关上了,一般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暗藏的玄机。景笑天把这小马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喜欢得无以复加,竟忘了之前说过要带柳诚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柳诚也不着急,想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柳诚,景笑天想起来娘亲曾经说,柳诚在她见过的年轻男子中最为出色。
柳诚不做声,但甚是得意。
“对了,你不会功夫!”景笑天突然明白似的,柳诚心思细密,通晓音律,顺带还会雕刻一些东西,但一直是一幅书生模样。
功夫,我该会还是不会呢?自己不会功夫这一点似乎让景笑天有点激动。人嘛,总得有一些不足。柳诚想反正上次对青玉堂弟子出手使了点机巧,自己的功夫到底如何堂主也不一定知晓,现在既然景笑天认为自己不会功夫,不如将错就错吧,江湖儿女总喜欢怜惜弱小,没准这样她反会对自己好一些,再说与其舞刀弄剑,自己真的更喜欢运筹帷幄。
祁王不是也不会功夫吗,娘亲还不是一样喜欢他,景笑天心里说,往后自己动手、柳诚动脑,这也算是比翼双飞,而且要有趣得多。
看着景笑天一脸的兴奋,柳诚心中踏实了许多,不由自主地轻轻碰了碰她有点凌乱的发髻,想为她抚平。先前躲在假山那里的时候,景笑天的头发不小心被树枝戳到,只是一直没留意,这会她才发现头发乱了。
“要是青禾在就好了,她那么会梳头发。”景笑天突然想起了青禾,一想起青禾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想她,恨不得立即见到她。“对了,我觉得青禾跟唐越挺合适。回头我要找机会让他俩在一块。”景笑天又有了做媒的兴致。
唐越和青禾?柳诚求之不得,不过他很快想起了可怜的虞山。虞山还心心念念青禾那丫头呢,这以后可如何跟虞山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