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清看着桌上的菜,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他在乡下的时候也常吃这样糊的饼子,不过那个时候条件艰难,通常都是玉米高粱小麦各种粉一样掺点的摊的杂和面饼子,而这个鸡的做法,他也有幸在村长家里尝过,都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矛盾味道。
何殊看着这桌菜也有些感慨。
能吃到鸡还是要感谢自己现在至少算个有钱人,既不指望鸡下蛋卖钱,也不需要它孵小鸡。而且这柴火鸡的做法就是要随心所欲,配菜想放什么放什么,虽然没有辣椒,豆酱也带了这个时代特有的味道,但总体来说还可以,茱萸作为辣椒到来之前承担六味中“辣”这一味的代表,确实也有些滋味。
一顿饭二人吃的都还挺开心的。
。。。。。日子就暂时像这样过下去了。。。。。
每天何殊拉着夏冰在厨房研究各种小吃,半个月来何殊成功的在家里搭了个面包窑,考出了几盘还不错的糕点,虽然此时牛奶并不普及,但因为有个商人舅舅这并不是问题。
除此之外还成功的用土窑烤了烤鸭,潘时简对此味赞不绝口,直言何殊病的这半年怕是在梦中拜了神仙做师傅,学到了神仙本事。对此何殊只能装傻到底,只说是梦中得到的方子。家中仆妇都在传何殊在梦中遇上了神仙,得神仙点化。
故而何宴清每天下学回来都会吃到新的小吃和饭菜。
今天的是粤式双皮奶,上面浇了焦糖。
何宴清一边吃着甜品一边看着随从递过来的信。
看到“有要事相商,速来。”的时候,何殊刚好捧着一碟红豆馅的窑烤面包走了进来。
“你来了?过来坐吧,正好有事要与你说。”何宴清道。
“什么事?”何殊放下盘子,看向何宴清问道。
“你大姑父来信,说是你大姑病重,我需要到苏州去看望你大姑。”
“那我需要去吗?”
“你就不必去了,一来你年纪尚小不宜出行,二来,”说到这里,何宴清顿了顿,“你身体不好,你大姑父也知道,特地在信中提及你不必过去,要是真有个万一,再去不迟。”
说完思索片刻“这些日子你就先到你舅舅家住几天,你舅母刚刚生产,尚在月中,你帮着照看照看弟弟,我少则一个月多则两月就会回来。”
前几日潘时简家里来报说是黄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何宴清还带了何殊前去探望,不过因为书院有事,二人并未久留,匆匆看了就回来了,何宴清说的弟弟显然不是这个坠地不过几日的弟弟,而是那个从小性格有些古怪,何殊她们去探望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的弟弟潘玉。
何殊点着头,虽然她现在身体还不错,但是外人都知道她病了半年,是个病弱的娇姑娘,就是何殊要去潘时简也会阻止的,而且何殊也并不想去,毕竟这个时代出远门受罪又危险,况且自己与大姑一家又不熟,只是何殊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想不出来什么,便暂且按下不表。
“那明日一早我先到书院去告假,回来就送你到你舅舅那里去。”何宴清从容的安排着。
“好的,”何殊顿了顿,忽然想起自己进来是做什么,忙道:“差点忘了,爹,快来尝尝这个红豆面包,刚刚烤的,都还热着呢,现在吃最好吃了。”
“行,我尝尝。”面包入口绵软,混合着红豆的丝丝甜香,“很好吃。”何宴清对吃食向来不挑剔,对吃食的评价也是惜字如金,但并不意味着何宴清就不喜欢美食,何况这半个月来何殊每日做来各种吃食,何宴清的口味也渐渐被养刁了,对外面的吃食也逐渐提不起兴趣。
“嘿嘿,”何殊已经习惯了何宴清简短的评价,且何宴清的反应也充分表示了对何殊手艺的肯定,这做吃的能得到别人的肯定无疑是极让人有成就感的。“那晚上我们吃红烧肉,我先去准备了!”
。。。。。。。。。。。。。。。
第二日傍晚
何殊与何宴清下马车,潘时简已经闻讯赶到门外来迎接了。
“克之,阿殊你们来了?”克之是何宴清的字。
潘时简匆忙迎了上来,揉了揉何殊的头说道。
“舅舅好。”何殊乖巧的行了礼喊了人。
“家信来的匆忙,阿殊身体又不好,不得不将她带过来暂时交由你照顾,实在是多有打扰。”何宴清笑着回道。
“哪里话,阿殊也是我的侄女,怎会打扰?。。。。。。。。”
随着二人寒暄,一行人走进宅院,走到正厅时,潘时简指了个仆妇过来带何殊与夏冰先去安顿,自己则与何宴清交谈起来。
跟在仆妇身后,何殊看了看宅子里的样式,三进的院子,外面看看不出什么,作为一个商人的院落,粉墙黛瓦,绿竹老树间或一遇,倒是有些清雅之意,但期间的各种摆设细看之下各有玄机,倒像是个显赫过后的清贵人家。
走了一会儿,
“姑娘,再往前走,过了这道门,前边就是了。”仆妇开口。
走过游廊穿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独院,中间一间正房左右两侧各有间厢房,何殊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山岚色衣裳,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蹲在廊下看什么看得认真,何殊看着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哎哟,少爷你怎么在这里,”那仆妇急急的喊到,“那地上都是虫蚁,你可碰不得啊,碰了要长疹子的!”
小男孩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仆妇急的上前就要拉扯他起来,手刚碰到他的衣角,小男孩立刻收回手站起来,抬脚就踹向仆妇。
“别碰我!”语气尖锐,神情愤怒。
“少爷。。”仆妇有些委屈,但看反应却并不意外或是已经习惯。
那男孩看了一眼何殊,立刻转移目光,极其不耐烦的问“你又是谁?”
何殊沉默不语,而是看着男孩的眼睛。
男孩接触到何殊的目光,立刻躲闪,道“你就是我表姐?”
这个小男孩就是潘时简的儿子,潘玉。
何殊点头笑了笑,“你好!”
这个表述并不正确,不过这里也没人计较。
潘玉是见过这个表姐的,不过他那时年纪小,并不记事。
后来老是听仆妇们说父亲如何宠爱这个表姐,出门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这个表姐,仆妇们说起来语气奇怪,母亲看起来也有些生气,看向他的目光总是恨铁不成钢,他其实一点都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老听见别人谈论就觉得很是烦躁,有时烦躁到他需要抱头喊叫才能宣泄。
所以今天听见仆妇们又在说表姐要来家里住,他就想过来看看。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父亲?”潘玉看着何殊疑惑的询问,“你没有父亲吗?”,懵懂疑惑的大眼,声音奶声奶气的,语调有些缓慢僵硬,问的却是直白讥讽的话。
仆妇听了有些尴尬,却并没有阻止,似乎已是习惯了他这样的语气。
何殊看着拒绝与她视线交流的小孩,觉得他很像一个人,“我没有抢你的父亲,我有自己的父亲。”回答他的问句。
“那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没了母亲,你会抢走我父亲,会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潘玉瞪着眼睛,唇红齿白,脸圆润白嫩,看着像个汤圆精。
仆妇听到这话忽然有些忐忑,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我没有母亲,但我还有父亲,我不会抢走你的父亲,也不会抢走你的东西。”何殊回答的一字一句,及其认真。
“那我相信你了。”潘玉点头,脑筋简单直白。又道“你会玩鲁班锁吗?”话题转移生硬跳跃。
“哎哟,少爷,表姑娘才来,先让表姑娘进屋安置安置歇歇脚,一会儿再来陪你玩可好?”仆妇连忙阻止。
“你不要说话,我与表姐交谈,哪里轮的到你说话?”话题被打断的潘玉显得极不耐烦,自言自语的有些要发怒的迹象。
仆妇吓得连忙闭嘴,表情有些紧张。
“我笨,不会玩,且我刚刚过来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休息,你再教我可以吗?”何殊语气温和,回答的细致耐心。
潘玉点了点头,不再看何殊,转身就走。